杨彻愣住了,他已经忘了和女同学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狼狈的模样。
脸上被煤炭染得黑一块白一块,女同学和周敏都没有察觉到杨彻的失态。
但杨彻自己却知道,他的心里像被刀扎一样。
这个年纪对感情的事情还很懵懂,只是一种莫名的喜欢,更多的,是自尊心或者虚荣心在作怪。
杨彻难受极了,她是镇上有钱人家的女儿,他只是一个连学都上不起的穷小子。
杨彻两手握着车把,把绳子套在肩膀上,弯腰向前用力。
他忘了把毛巾垫在肩膀上,或许他没忘,肩膀上越疼,心里的苦闷或许就能少一些。
直到肩膀上鲜血淋漓,他才回过神来,把这一车煤炭分别送到学校、医院、镇政府之后,杨彻就把车送了回去,自己走着回了家。
中午,
吃饭的时候,
杨彻提出不想做这份工作了,母亲问他原因,他也说不出来。
母亲起初不同意,只是后来,看到儿子肩膀上的伤口,顿时心疼不已,改口不再让杨彻去煤炭厂上班。
恰巧,大伯在苏城开了一家特色菜馆,需要招一个服务生。
父亲和大伯一合计,索性就让杨彻跟着大伯干,钱多钱少不重要,只要管吃住就行。
就这样,
刚满十三岁的杨彻,离开了老家,跟着大伯前往苏城。
到了苏城,杨彻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新鲜,许多东西都是他听都没听过的。
看着几百米高的摩天大楼,看着路边一辆车标居然是一匹马的红色汽车,大伯说就这一辆车,居然价值好几百万!
我的天呢!
到了苏城,杨彻觉得像进了另一个世界!
饭馆开业之后,杨彻的工作比在老家的时候更忙更累!
大伯负责炒菜,大娘招呼客人,端菜扫地的活全部是杨彻一个人在干。
虽然很累,但杨彻心里反而踏实了。
这里,没有认识的他的人,对陌生人,他那脆弱的自尊心,可以更加坚韧。
三年后,
杨彻十六岁了,这一年,大伯的菜馆倒闭,大伯大娘两人回了青城老家。
而杨彻另谋生路,虽然还是未成年,但杨彻个子长得快,已经一米七多了,不跳不捡,在苏城还是能找到一份工作的。
很快,杨彻在一家理发店,做起了学徒。
工资很少,只有四百,但管吃管住,以后工资也可以往上提。
理发店旁边,有一家规模不大的广告公司,广告公司的员工经常会到理发店理发,时间久了,杨彻和他们也都说得上话了。
时间过得很快,杨彻过了十九岁的生日。
这几年,杨彻从小工、中工,一直成为理发店正式的理发师,工资也从起初的四百,涨到了现在的五千。
每次发了工资,杨彻都会拿出一部分,寄给家里。
他现在已经能够养活自己,还可以贴补一下家里,起码,妹妹不用像他当初那样,因为家庭条件,而辍学去打工了。
今天过生日,杨彻多喝了一些,让朋友和同事先走,他自己则慢慢的沿着公路,随意的走着。
走得累了,就坐在电线杆下,就这霓虹灯,点燃一支烟,狠狠的抽上一口。
看着公路上不断驶过的汽车,不乏数十上百万的豪车,杨彻神色羡慕。
这些年,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过。
有时间就会看看书,他已经参加了三次自考,但全部失利。
杨彻很茫然,他想着前些年的那些激情,此刻全被残酷的现实扑灭。
“唉。”
杨彻把烟头狠狠地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
半年后,
一个和他关系很好的同事辞职了,家里安排相亲,相亲成功,所以辞职回老家结婚,以后也不基本不会回来了。
杨彻把同事送上火车,用力地挥手,一直到火车开动,杨彻才转身离开。
走出火车站,杨彻从兜里摸出一盒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以为轻易就能戒掉的烟,此刻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将烟雾轻轻喷出,杨彻目光有些迷茫。
不出意外,同事以后的人生轨迹可以预知了,在小县城买上一套房,娶妻生子,努力工作,供养孩子上学,孩子长大了,他也老了,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这样的生活,放在前几年,杨彻是不屑的。但现在,杨彻却有些羡慕。
不知不觉中,那个渴望成功的少年,已然变成了现在想要安稳生活的青年。
将烟头擦灭,扔进垃圾桶,杨彻就要去公交站台等公交。
突然,旁边一声悦耳的惊呼声响起。
杨彻下意识转头,而这一眼看去,如遭雷击。
是她!
虽然已经过了七年,虽然她已经变了许多,但杨彻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周敏,那个少年时期的女神!
现在的周敏长高了,大概一米六多,她就像是一只白天鹅,美丽、纯净、优雅、柔和,偶尔会漏出一颗小虎牙,又显得俏皮可爱。
周敏也已经发现了不远处那个一直盯着她看的青年,眉头一皱,放在平常,她早就狠狠的瞪上一眼,然后转身走掉了。
不过今天,她更着急她的宝贝兔子。
“都怪我太大意了,笼子忘记锁上了。”周敏暗自懊悔。
她实在是用笼子的经验太少,平常都是抱在怀里散养,今天回学校,怕在火车上跑丢了,所以才装进笼子里。
只是没想到,下了火车,笼子被人踢翻,她又没有锁,两只兔子跑了出去,而她只找到了一只。
“啊呀,火车站这么多人,万一被踩到了怎么办?”周敏有些担忧。
突然,不远处那个青年向这边走过来,让周敏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向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青年。
“你好,你...你是要找什么东西吗?”杨彻有些紧张,声音有些发颤。
周敏愣了一下,周围不少人看到她找小兔子,但只有眼前这一个青年来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