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桃蹊一跺脚,嗔怪着啐她:“谁要你多话,林蘅姐姐是在问我的!”她说着上了手去拉林蘅,把小脑袋一歪,“我就说从前没见你到姐妹们的宴上露过面,不过我方才听我阿娘讲,姐姐是要在歙州小住一段日子的,可定了何时回杭州去吗?”
她摇头说没有:“也许三五个月,也许等到年下,我才来,还没想过何时回去,住在姨妈这里,爹娘也是放心的。”
看似平淡的话语,其实是勾起了伤心事的。
温桃蹊知道林蘅的爹娘对她其实一直淡淡的,毕竟她上头有长兄,也有嫡姐,下头还有弟妹,她虽然容色过人,性情也出挑,但架不住出生的顺序不大好,不沾光。
“那样便最好不过了,多住些日子才好呢,回头我带姐姐把这歙州好吃的,好玩的,都逛一遍,保管姐姐回了杭州还惦记。”
温时瑶一根手指戳到了温桃蹊的脑门儿上去:“我看林家妹妹生的文静,你别把人给带坏了。”
她自己就是个最安静不下来的,遇见性情相投的,又或是她看得上的,话匣子打开了,说上三天三夜也收不住,活套的过了头,这会子还要数落打趣她?
温桃蹊扮了个鬼脸样,不屑一顾似的:“二姐姐也别来说我,林蘅姐姐是文静,比你强多了。”
温时瑶佯是不悦,要去拍她,她一闪身,往一旁温子娴身后躲:“大姐姐你看她,说不过我,就要动手动脚的,当着客人的面儿,简直就是不成体统!”
她们姊妹是一向打闹惯了的,只是从来不当真,玩儿过一阵子,就拉了温子娴出来挡着,也正好就此罢手。
温子娴把人从身后拉出来:“我瞧你才是不成样子呢,阿蘅看着,心里要笑话,也是笑话你的。”
几个姑娘就这样说笑玩闹着,后来大约是嫌在屋里闷得慌,长辈们又在,她们没法子撒欢儿,便叫温桃蹊牵了头,到周老太太跟前去告了礼,得了允准后,拉着林蘅便跑到了院子里去玩儿,疯了好半天,直到老太太身边儿的如意出来寻,才领着她们回去,陪着长辈们一道吃过了午饭,后话便都不提了。
而那天用过了午饭,送走了李家太太和林蘅后,温桃蹊静不下心来,细细的回想林蘅今日说的话,自己一个人在长房的院儿中闲逛了很久,也不知是怎么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便想明白了——
她就说哪里不大对,先是小金冠的丢失,后是林蘅的突然出现,一则是她前世记忆里根本没有的事,二则是比前世提前了六个多月的事,而实际上,前世里,她的小金冠,大抵也丢过,只是阿娘没有告诉过她,自己处置料理了,林蘅的出现,也未必是那时林蘅人不在歙州,而是她三月里到了歙州,一直住到了九月她祖母过寿,才跟着李家太太第一次登门而已。
如此说来,林蘅的事情倒可以放一放,而她的小金冠——前世这一年的四月里,孙妈妈可不是离开了温家吗?阿娘后来给她的说法,是孙妈妈家里小儿子病得厉害,孙妈妈回乡下老家去照顾她小儿子了,那时她糊里糊涂的,也就信了,后来孙妈妈再也没有回来过,她也缠着阿娘问过几次,阿娘每每敷衍打发了她,再往后,她也就忘了,不再问了,如今想来,哪里是这个原因,那不过是孙妈妈手脚不干净,素日里又颇有些倚老卖老的做派,才叫阿娘给打发出府,不许再回来了!
想通了这一层,温桃蹊登时神思清明,脚下也就轻快了许多,一路朝着小雅院方向回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