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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雀公爵是西方领土的大公爵,是“濡羽城”的领主,是“赤砂堡”的主人。
今晚原本是公爵长女狄雅的订婚宴。
眼下大厅里所有人都在好奇着,那名死在祷告堂中的人究竟是谁。刚才公爵正是去查看此事,而现在他终于回来了。
公爵走进来时,肩上满是积雪。
他的脸色阴沉,比暴风雪还要更为恐怖压抑。
公爵站在大门口,侍卫为他举着火把。
公爵静静环视一圈屋内的赫雅尔与仆人们,开口说道:“无比遗憾,但却是不可撼动的事实——我那可怜的女儿的未婚夫,帕穆·秋鸦,遭到了刺杀。”
公爵话音落下,大厅内一片哗然。
最开始所有人都不知道“遇害”的人是谁,因此大多感到事不关己。
但既然被杀害的人是“帕穆·秋鸦”,那么一切便不同了。
他是秋鸦侯爵的长子,本身就宛如灼手的火焰一般。
原本拥挤杂乱的人群在一瞬间变得疏离无比。如今大家已经明白,方才帕穆·秋鸦的仆人为何怎样也找不到自己的主人。而凶手或许正在这间屋子里,与众人站在一起。
当然,凶手也有可能已经逃跑也未可知。但是要从这样的城堡中逃离,屋外又是暴风雪夜,并非易事。
“现在,各位可以回到房间休息。”公爵说道,“但务必记牢,如果明日早晨,有谁从这里擅自离开,我便将他视为杀死帕穆的凶手。除非他认为自己背生双翼、隐如鬼魅,不然,一旦任何人这样做,我会亲手抓住他,并斩下他的脑袋。”
公爵是高大强壮的赫雅尔,年富力强、毫不软弱,他平日有真正的威严管辖领土,此时也有真正的决意和冷酷。
众人对他行了礼,在短暂几句交谈后,又陷入寂静。
片刻后,客人们慢慢散去,其中与帕穆·秋鸦同行的伙伴与仆人留了下来,走到公爵身边。他们当然想要亲眼见一见那具尸体。
公爵的次子狄诺站立在父亲身后。他的姐姐则被要求回到屋里休息。长子狄芬多因为“身体不适”,依旧没有在场。
莫石离开原本躲藏的墙角,此时走上前。
那名剑术教习看到他的举动,便跟着他一起朝公爵面前走去。
“公爵大人。”
莫石从袖口下露出五指,触了触胸口,行托心之礼。
谢卡·楂果也如此做了。
这是下位者对上位者所做的礼。
火雀公爵转头看向莫石,他开口说着温和的客套话:“先生。很抱歉您才刚刚来到赤砂堡不久,便见到如此不洁之事。”
“我并未‘见到’什么,”莫石说,“但如果公爵大人允许的话,我希望能够真的‘见一见’。我两日前才来到这里,并且今天一整天都与狄诺公子在一起,后来晚宴时——我想谢卡·楂果先生可以证明我从未离席。”
剑术教习从鼻子发出“哼”声。
但他还是说:“是的,公爵大人。因为莫石先生打扮古怪、格格不入,况且又即将与我共事、教导孩子们。我这一整晚眼睛都没能离开他。”
莫石笑了笑,庆幸对方尽管有些蛮横,但并非不讲道理。
“感谢这位谢卡先生为我作证。”莫石微微俯身,“公爵大人,我期望您能允许我为您助力,找出杀死帕穆大人的凶手。”
“莫石先生,你这样说,好像连我都有嫌疑似的!”谢卡嚷道,“我作为火雀家孩子们的教习,如果凶手继而伤害狄芬多、狄诺与狄雅,我会无法原谅自己。上神所见,我不能坐视不理——我想我也应当能够帮上忙,公爵大人……”
啊,真是聒噪不堪。
莫石想知道他到底几岁——或许其实还很年轻,只不过刚才在自己面前故作老成?
公爵抬起手安抚谢卡的情绪,说道:“二位都是我为我的孩子所选中的学士。我想我会需要你们的帮助。”
公爵展示了他的宽宏。也或许他的确需要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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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穆·秋鸦倒在祷告堂大厅中。
尸体在之前的检查时已经被翻动过,如今仰面躺着。
莫石举着火把朝前走几步。
他可以看到那名赫雅尔扭曲的面容,死者垂死前显然有过剧烈挣扎。他胸口前的衣物浸满逐渐干涸的血液,地板上也满是血迹。
跟随帕穆·秋鸦而来的使团中,有差不多十位赫雅尔,以及身为高级侍者的随从们,其中似乎还有帕穆的乳母。
当那位老女仆走进祷告堂,看到倒在大理石地正中央、一动不动的躯体时,当即扑上去抱住他,并昏厥过去。
因为她悲伤至此,倒使得原本谈不上有多少情感波动的人也受感染而难受起来。
莫石并不满意这样的安排。
无论是让数量众多的无关人士进入案发现场、还是任由悲伤的仆从触碰尸体,都极其不谨慎。也难怪,毕竟这里的文明程度仅仅达到中世纪水平。
在第二位秋鸦家的侍官想要上前拥抱遗体时,莫石出言阻止了。
“火雀公爵大人,”他提议道,“我认为有必要组成调查团进行侦查,并且严格限制人员出入,以免损毁线索——如今屋外的脚印已经难以辨识。当然,我期望自己能够加入调查,无论是为了您的安全,还是各位少爷小姐的安全,我都认为找出凶手、查明动机是必要的。”
公爵似乎有所犹豫,但仍轻轻颔首。
“您似乎对于处理这样的事情有所经验。”
“或许我曾经调查过,只是无法记得详情。”莫石说,“我希望能帮上一些忙。”
谢卡果然也不甘示弱,当即也要求加入。
公爵大人答应下来。
“如果都让火雀公爵烦心,未免不妥。”此时,秋鸦侯爵家的侍官走上前来说道,“我也愿意尽一份绵薄之力。我在侯爵大人的领地上,曾经担任地方执行官,我想我具有充足的经验应对各种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