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宽没想到,不过是两天没见,原先精神矍铄的瘦老头,就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眼看就要死了的老头。
魏征躺在床上,双目空洞,嘴里喃喃自语,凑近了,虞都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声音。
“夫子错了?”
“不,夫子没错!”
“但是《论语》中的话连起来,为何会有不同的意思?是我们在断章取义?”
。。。。。。。
李宽叹了口气,任谁发现自己信仰了一辈子的东西,忽然间崩塌了,从云端落到了尘埃,只怕都受不了,就如同现在的李宽,他很享受现在的生活,有父母,虽然不能在外人面前叫,但是那毕竟是亲生父母,对他还不错,也有兄弟姐妹,虽然话都没说过几句,但是毕竟是一个家,一个完整的家。
至于以后兄弟阋于墙的事,李宽觉得还早,一切都还未可知。
“魏公,”李宽个子不高,站在床头,笑眯眯的道:“魏公身体可好?小王奉旨前来探视,你可千万不能死,你死了,我可就完了。”
魏征歪了歪头,看到了李宽,似乎极为厌恶,双目露出凶光。
李宽旁边,阎立本迫不及待的打开那张纸,瞬间眼睛就挪不开了,双手颤抖,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天才!天才!”阎立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念念叨叨,从怀里掏出一支笔,在嘴里舔了舔,就着唾沫,在地上写写画画。
李宽笑眯眯的道:“魏公还有力气敌视小王,自然一时半会死不了,不过是小王一点浅见,魏公为何自寻短见?”
“放屁!”魏征毫无风度,瘦骨嶙峋的身体硬撑着坐了起来,咬牙切齿道:“圣人大道,千古文华,都在你的嘴里丧失殆尽,怕只怕你曲解圣人之意,引导愚夫愚妇,败坏天下纲常。”
李宽微微一笑,伸手一指阎立本,笑道:“此人乃是工部尚书阎立德之弟阎立本,想来魏公知晓。
小王今日不谈《论语》,咱们就说说这千古文华。”
魏征怒目而视。
“咳咳!”李宽清了清嗓子,说道:“自结绳记事之后,仓颉造字,颉有四目,仰观天象。因俪乌龟之迹,遂定书字之形。造化不能藏其秘,故天雨粟;灵怪不能遁其形,故鬼夜哭。是时也,书画同体而未分,象制肇创而犹略。无以传其意故有书,无以见其形故有画,天地圣人之意也。初作书,盖依类象形,故谓之文;其后形声相益,即谓之字。”
“文字现,则文华生。其后乃有足以考据的历史,供我们了解上古先秦之事。”
“乃至春秋,孔子降生,孔子开创了私人讲学之风,倡导仁义礼智信,孔子曾问礼于老子,有弟子三千,其中贤人七十二。曾带领部分弟子周游列国前后达十三年,晚年修订《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孔子去世后,其弟子及其再传弟子把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行语录和思想记录下来,整理编成儒家经典《论语》。”
“孔圣人周游列国,为的是什么?想来魏公也知晓,不外乎一展胸中抱负而已。”
“可惜孔圣人空有一腔抱负,却郁郁不得志,何也?时势也!”
“及至百家争鸣,那是一个异彩纷呈的大世,小王心向往之。”
“汉武之时,独尊儒术而罢黜百家。何谓罢黜?儒家为了更好的适应时势,吸纳了百家精华,这也就有了谷梁、公羊之争。”
“儒家者流,盖出于司徒之官;道家者流,盖出于史官;阴阳家者流,盖出于羲和之官;法家者流,盖出于理官;名家者流,盖出于礼官;墨家者流,盖出于清庙之守;纵横家者流,盖出于行人之官;杂家者流,盖出于议官;农家者流,盖出于农稷之官;家者流,盖出于稗官。”
“不难看出,这些学派的起源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基本上都起源于官。这些官虽然各司其职,分工负责,但目的与功能都不外乎道德问题。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道德问题说到底就是个礼制问题。”
“魏公,千百年前的学说,我们姑且不论它正确与否,我们只讨论现在的问题。”
“若是春秋官制放到大唐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