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至端午,阳光炽热,长宁街上人烟稠密,街北蹲着两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关得严实,往上是一石匾,上书宁国公府四个大字。
旁边角门一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正领着两个人往里,神色匆匆。
“王太医请,又劳烦您走一遭。”
管家一边领着人快步向前一边客气开口,后者抬起袖子擦擦额头的汗摆手。
“无碍,医者仁心,应当的,应当的。”
接着一路无话,一行人皆是疾步前行,又穿过一个东西穿堂,径直走到一个大院落,上面几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
此时王太医已然走得气喘吁吁,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又一个十二三岁的消瘦少年拱手相迎。
“烦劳王太医,我父亲这已是第三天了,依旧人事不省,您快给瞧瞧吧。”
一群人蜂拥而上,把他簇拥进东廊正室
“公子稍安,老夫必定尽力而为。”
步履匆匆,王太医喉头涌动,勉力压下口腔的干涩,再往里,又是一神容憔悴的鹤发老媪朝他点头并抬手止住欲行礼的腰开口。
“本就是我们劳烦您的,不必这些虚礼,快去瞧瞧罢。”
王太医晓得这一屋子都等着里头那位的消息,当即也就不再拘礼,立时点头领着童子熟稔的行至床榻前。
秋香色金钱蟒褥被下面,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一张苍白中偷着青色的中年男人脸,额上虚汗密布,分明就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王太医见此情景心里“咯噔”一下,面色微沉,又眉头紧锁的伸手朝他手腕抓去。此番作为让旁边的人心思各异,那坐在椅子上的老媪更是猛的抓紧拐杖,屏息凝神紧张望着。
良久,王太医迟迟不见动静,才传来老媪颤抖的声音。
“我这把老骨头还顶得住,你只管说实话,这便是多谢你。”
眼眸发红,老媪握着拐杖的手青筋暴露。
“这......”
微微迟疑,再次往病人脉间探去,王太医沉吟一番,又从童子手上接过银片撬开他的嘴仔细看了,再取了一支羽毛往病人鼻间悬空片刻,虽然依旧百思不得其解,但脸上的神色却是稍缓。
“老太君这边说话。”
沉沉开口,抬手示意众人往旁边厅堂行去,王太医领着童子行至桌边,端了丫头送上来的茶盏呷了,嘴里适才的干涩缓解几分,方才徐徐开口。
“老夫人莫怪,刘大人此番历经大喜、又是突遭惊吓,这才导致惊吓过度、急怒攻心,这大喜大悲世事无常,虽令郎正值壮年,但人之脆弱,原本已是强穹之末,眼看就要......”
那床上之人的神色,周围人即便不知医理,原也猜到几分,请他来原意就是想他妙手回春,不曾想一口气吊在嗓子眼半晌,结果等来这个调子。
登时王太医话没说完,那老太君已是“啊”的一声朝后倒去,众人惊惧,一时人仰马翻,脸色煞白手忙脚乱的把人扶了坐好,王太医又疾步上前迅速拿针扎了穴位,又连连几声“莫急”,老媪才勉强坐稳,待稍微缓缓,又是狠狠呼吸几口,然后胸口剧烈起伏的朝他厉声开口。
“你说,明说,说实话,我老婆子受得住!”
一句话色厉内荏,王太医被看得脖子一缩。
“哎,老太君莫急,下官刚才话还没说完。”
背后一阵冷汗,王太医生怕自己再墨迹下去多出什么变故,也不再绕弯子。
“只是刚才下官为令郎把脉,刘大人神色虽然依旧透出青灰色的死气,但脉象不知何故比照昨日却是多出几分浑厚磅礴,虽比不得常人,却又愈演愈强之兆,在下愚见,贾大人此番虽然凶险,眼下却是峰回路转、吉人天相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