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这不知是对自己的称赞还是讽刺,李迹也自嘲一笑,摇摇头不想这些,他以后的路还长着,不知还要杀多少人折磨多少人,现在去想报应明显就是对复仇决心的一种消极态度。
他看着地上鲜血淋漓的年轻公子,说道:“折腾了有些时间了,就算牢头大叔是自己人,也该收尾了。”
“真的要这样吗,以他犯下的罪来说,这种惩罚未免也有些太过了。”
李迹挑眉,说道:“这是你之前自己同意的啊,再说你也看见他要杀我了,这罪上加罪还不够么?”
柳绮想说如果是我被你那样戏耍敲诈,也会有杀你的冲动。
想了想之后,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的确自己也存了私心。”
她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说道:“不过你给我记住,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即便是罪责再重的犯人,也应该交由刑事府的法令制裁,私刑我是不会用第二次的,你要是再想利用我,下一个在牢里的就是你!”
李迹举手,满脸实诚地说道:“完全没问题。”
柳绮原本还想让他发誓,可大概是觉得他的发誓似乎也和口皮子承诺没有区别,指不定哪天就变成笑话了,所以也懒得理会,走到姚尧的面前,将他拉起,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然后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把他拍醒。
李迹在一旁看得纳闷无比,为啥自己刚刚用刀都扎不醒他,这小姑娘一巴掌就醒了,不会是忍痛装的吧?
睁开眼睛的姚尧脸色惨白地如同越晗雪脸上的白胭脂,微颤着双唇说道:“别杀我,别杀我,柳捕头,求……求你放过我吧。”
柳绮轻声道:“对不起姚公子,这件事情我们只能请你忘记。”
姚尧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李迹身为影魔的事情,再联想到阐院里那些教授说到截教时的痛恨和鄙夷,不由得吓出全身冷汗,敢情他们是要杀自己灭口么?
他吓得想要跪倒在地求饶,被李迹折磨过之后,他再无半点身为修行者的自尊,就像卑躬屈膝的奴仆一般恐惧主人不知何时会下达的处死之令,腰弯的比那些奴仆更低更贱,心中更是没有先忍辱以后再找机会报复的狠心,完全像是认了命。
看着他这样子的李迹不禁更加佩服酷刑的力量,竟能将人变得如此,这已经是精神上的折磨了。
柳绮脸上带着些许不忍,但还是伸出手,按在他的额头上,说道:“我们不会杀你,只想让你忘记一些事。”
“抱歉,或许会很痛苦。”
她的手掌心底冒起紫色和黑色混杂的光芒,瞬间从姚尧的头顶钻进他的体内,宛如一道道光亮扭曲的丝线直透了进去。
姚尧痛苦地哀嚎起来,只感觉仿佛一把尖刀从头顶活生生地刺进来的感觉!并且是从头皮开始一点点刺进去,慢慢穿过骨头、血肉,进入了脑子里,就像是一条蛇,在那脑浆中不住地搅动缠绕!
这简直比李迹折磨他的手段还要痛苦万倍!
柳绮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连李迹脸上的神情都有些僵硬,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柳绮使用这样的手段。
在剧痛的同时,姚尧感觉到自己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被抽离了出去,就像被剥离的丝茧一条一条,光丝钻进来,记忆钻出去,如水对流一般,缓慢而有序。
“你就把这段日子的经历,当作是一场梦吧。”柳绮虚幻朦胧的声音隐隐传来,并且越来越轻越来越遥远。
梦吗?那我过去活的二十年,也是梦?
人生不过一场梦?
大把花掉的金钱,怀中娇笑的美人,这二十年在他生命中出现最多的画面,仿佛也在这梦语之下渐渐变得空白。
然后是他进阐院道家学习的片段,那些事情他记住的并不多,因为并没有好好学,只是因为有天赋,修为进展快于许多人,被当成是天之骄子,沉迷在这骄傲的光芒下,荒废度日,最终被逐出了阐院。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最后闪过的片段,是阐院内道家教授给他上的第一堂课,关于截教和阐教的历史。
截教覆灭后还留在世上的余孽中,一共有三种修魔的方法,影魔、兽魔,还有一种叫梦魔。
一天之内被自己碰上两种魔吗?我的运气还真是够好的。
他的头颅垂了下来,意识完全失去,在无尽的梦之深渊中彻底沉沦。
柳绮收回了手掌,那掌心间不断跳跃的黑紫色光芒,逐渐隐没于她洁白的手掌下。
她的脑子里多出了一大堆东西。
这就是梦魔的窃梦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