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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整个世界的声音,忽然都消失了。

夕阳下只有少女温柔的眼波,树影底只有少女无尽的缠绵。

多少年后,当你再次回首,可还记得当年,曾有人对你,这样低声诉说心语么?

就像深深镂刻在心头那不死不弃的誓言!

请别再犹豫,张开双手,将那心爱的少女拥入怀中。

拥入在那一片温柔的静谧之中。

不知道何时开始,暮色中的两个人影,变成了一个人。

他们没有如同火焰般的**,却有着温顺如水般的柔情。

“你一定要活着,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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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已经从外面栓住了,一个笑容如冰河解冻,春回大地,新生的花蕾在阳光下开放一样的女子轻云般的飘了出去。

远方天际,夕霞飘飘。

云层隐约中被一缕清风吹散,最后一丝暮阳悄悄闪过天空。

大红袍一个人站在破庙中,唇角还留有一丝温柔。

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留下的?

人已走,没有人知道她会不会北上。

也没有人知道,她会在哪里等待心上人的归来。

就连大红袍也不知道。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大红袍痴痴地望着金黄色地平线,口中喃喃道着半闲斋中的两句诗词。

可是……

夕阳并非无限,人也不会长久。

却又谈何美好与婵娟呢?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春雨如蚕丝,欲连未连,欲断还休。

细雨洋洋洒洒的轻敲着皇城,静静地飘落在那片光洁的琉璃屋顶上,随着琉璃间的缝隙,滑出道道美妙的曲线。

此情此景,煞是好看。

太子总是喜欢这样的天气。

因为绵绵的细丝,如一川烟草,使得满城风絮。

这会让他联想到,那淡淡婀娜的身影,那如同春雨般纯净的羞笑。

广信宫的寒梅,广信宫的薄纱,广信宫中的那女子……

“问卿今在何处,膈雨遥望,尽在杏花柳风间。”

太子望着远处,思念入神,忍不住轻声低吟。

一阵阵急促的铠甲互击声,打破了这甜美的画面。

太子忍不住微皱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太子问。

身旁的小太监连忙回答道:“陛下急招征西大元帅燕小乙大人回京。

听说,燕大人未尽盔恺,就急忙面圣去了。”

太子的眉头依然微锁,淡淡的惆怅之情被一阵阵春雨冲刷的干干净净。

剩下的只有疑问和揣摩。

“陛下也终于忍不住了!”太子叹了口气寻思道。

燕小乙接到皇帝密旨,连夜赶回京城。

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激动了,自己儿子的鲜血还在眼前晃动,一向沉稳的九品高手,此时双手开始微微颤抖。

监察院被围了起来,四季如春的陈院也被围了起来。

除非陛下亲旨,任何人不得离开半步。

违者斩!

范闲望着眼前的燕小乙,望着他的手,望着他的弓,心中依然一片平静。

叛逃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更加简单。

但范闲不想走出这最后一步,毕竟这里值得留恋的东西太多了。

他相信陈萍萍!

那夜之后,他已经确定了陈萍萍的想法。

陈萍萍想用自己的肩膀将范闲顶进奢华的皇宫。

虽然,他是怎么做,怎么想的的。

范闲问了一晚上依然不知。

忠诚与背叛之间的关系,就好比那连绵不绝的春雨。

欲断未断,欲连未连!

无所谓背叛,背叛是因为受到的好处足够。

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

也许是为了两条早已经离开自己的大腿,也许是为了某个东夷城的女子,也许是为了当年看轻须眉的一片翠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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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辩之不早辩也。”

范闲突然想起了《易amp;#8226;坤amp;#8226;文言》中的这么一段。

想到自己目前与宫中各位皇子,与皇帝之间关系的时候,忍不住苦苦的笑了笑。

燕小乙看到范闲这样的神情,眉心一抖,右手轻轻的抚摸着腰间的长弓,眼神坚毅,脸色微白。

范闲当然不会认燕小乙已是来包围监察院的。

为何他还要笑?

“他还是觉得本将不足为惧么?”

一股傲气从燕小乙的丹田蔓延了上来。

燕小乙冷笑,监察院中充斥着危险的味道。

一枚又细又长的箭,在那一眨眼间就已经从他的腰间拔了出来。

寒光颤动如灵蛇,在细雨中不停颤动,让人永远看不出他的箭尖指向何方。

更看不出他出手要射向何方。

连箭光的颜色都仿佛在变!有时变赤,有时变青。

弓一到他的掌中,他就变了,变的更静,更冷,更定。

冷如冰,定如山!

暮色又临,一片春意已变为一片灰暗。

箭势将出,还未出,一个人影却闪到了燕小乙的面前。

那是一道黑影,一个影子。

可是,站在黑影的面前并不是燕小乙。

一个光头僧侣抢先一步拦住了黑影的去路。

黑影动,僧侣也动。

黑影静,僧侣也跟着静。

黑影苦笑,他笑到底谁才是影子?

“神庙来的?”范闲皱着眉头问。

燕小乙不答。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的弓上,一旦分神,箭势就很难再集中。

何况,面前是他的杀子仇人,同样九品的范闲。

黑影出手,剑气迫人眉睫。

剑光暴涨,剑身突然间又长了三尺,剑尖多出一道蓝色的光芒,伸缩不定,灿烂夺目。

黑影每刺一剑,僧侣就后退一步。

黑影连刺十剑,僧侣连退十步。

忽然间,剑势凋残,犹如一朵开到最鲜艳的鲜花开始枯萎一样。

盛极则衰!

黑影的神情也跟着剑逐渐残破。

他知道,他输了

僧侣拿出一根竹杖,轻轻点地。

“当”的一声,就像是一道催命符一样,震进了黑影的内心深处

燕小乙眉宇不易察觉的舒了舒,心想:陛下从神庙招来的人,实力果然不凡。

两个九品杀一个九品,谁会赢?

这种无聊的问题,恐怕没有人有功夫来回答你。

影子倚靠在墙边,面色憔悴,似乎被那一杖震伤了心脉。

范闲已经无路可退燕小乙已的箭已经指向了自己。

神庙的僧侣站在燕小乙的身前,犹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这种组合的威力,恐怕就连大宗师都不敢力敌。

“嘣”的一声,箭已离弓,如流星赶月,如晴空霹雳。

(必杀技:小鹿纯子的咆哮)

僧侣已经准备转身离去,他看得出燕小乙惊世骇俗的一箭,范闲连一点挡下的机会都没有。

范闲挡不下,不代表别人挡不下。

一道青帆挡在了范闲的身前,但这一箭的威力岂是一道青帆能够挡得住的?

箭锐,帆破!

箭依然势如破竹,就像嗜血的魔鬼一样。

不见到鲜血之前,它是永远都不会停下的。

箭停,血流!

流的不是范闲的血,而是四顾剑的关庐弟子--王十三郎!

“果然是绝世无双的利箭!”王十三郎在笑,笑的面色惨白。

他皱了皱眉头,用力拔出了箭头,扔在了一边。

王十三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一股血腥冲出了喉口,喷在了两大高手的身前。

鲜血如同迷雾,遮住了僧侣的视线。

一旁脸色惨淡的影子动了,谁也没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似乎刚才一切都是在演戏。

演给这位自命不凡的神庙僧侣看!

如黑色闪电一般的身影,穿过了僧侣。

僧侣轰然倒地。

他僵硬的脸上充满着不可思议,突起的眼珠还留着他死亡前看到的景象影像。

他眼中是一柄铁锥!

燕小乙凝视着已经躺在地上的神庙僧侣,面色居然异常平静。

就如同刚才的范闲。

他的内心却如惊涛,如风潮。

他与神庙僧侣曾经无数次的演习过。

其中却不曾有一次失误。

一个王十三郎不能阻挡他们的攻击,这也在燕小乙的计算之内。

但是他依然没想到王十三郎竟然如此强横。

中了自己一箭居然还能够站起来。

他后悔!

他后悔没有看清楚那位六处头目。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范闲身上,居然会没有察觉到,这个六处头目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影子。

他是一个瞎子!

“这个瞎子是谁?”

燕小乙突然想起了那一晚,那一晚长公主的宫女被杀,洪四痒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他的瞳孔突然收缩,他想起了在这篇大地上的一个传说,他想到了这个瞎子是谁!

太有把握的事情,往往却是最难成功的。

燕小乙眼前一片朦胧,他想起了少年时赤着脚在森林中捕猎,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那位改变了他一生命运的女人。

他唇边挂笑,双眼迷离。

据说人在死的时候,一生中的回忆就会一幕幕的映入脑海。

当你想起已经被丢弃在角落里的记忆时,这就是你油尽灯枯之日。

范闲没有杀燕小乙,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来不及。

能够杀燕小乙的人只燕小乙已自己。

那支跟随自己经历无数战戈的铁箭,随着自己的手,插入了自己的身体。

这一刻,燕小乙发现,原来自己的血依然还是热的。

人生是非常奇妙的!

善毒者会死在毒上。

善水者会死在水中

用箭者,只能死在箭下!

自己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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