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拜九叩……这是见皇帝才行的大礼,在古代是最讲究礼法的,甚至朝廷还专门设置一个“礼部”来规范各级礼制,除了皇帝以外任何人敢以“皇礼”示人,那是要犯杀头之罪的。
左良玉这是疯了吗?
他要一个上级派来的传令官,向他行“三拜九叩”大礼,这是要宣布造反吗?
你奶奶的……
好半天,徐赞才勉强把怒火给平复下来,压制住破口大骂的冲动。
他黑着脸,对士兵说道:“你回去通报左将军,这是洪大帅亲拟的军令,和朝廷兵马总监军高起潜一同下达的,让左将军做好接令准备。”
士兵咂了咂嘴,面露难色。
徐赞用严厉的声音说道:“就这么说,就说是我的原话。”
士兵转身进去了。
徐赞整了整衣冠,做了做深呼吸,只觉得满腔的怒火直要喷泄而出。
他大踏步走进中军大帐。
中军帐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帐蓬,它比普通的民房还大得多,里面设有内帐、外帐、旁帐,是一整套作战指挥设施,甚至还能埋伏士兵。
左良玉斜着身子靠在帐内一张虎皮椅上。
他长着一副倭瓜似的大长脸,黑啦吧叽的比郝摇旗也白净不多少,看上去丑陋而粗糙,露着风霜之色。实际上这人从小是受苦人出身,无父无母,由叔父养大,为混口饭吃当兵吃粮,在辽东曾在曹文诏手下征战,因为敢打敢拚不要命,积功才升的官。
说起来,他既没有洪承畴那样的文韬,又没有曹文诏那样的武略,之所以能够飞黄腾达,原来就是——在烽火连天的乱世,你侥幸没被敌人杀死,从尸体堆里爬出来,又杀死了敌人,那么剩者为王,一跃而登龙门。
属于“战争暴发户”。
此刻,左良玉斜靠在虎皮椅上,对于外面走进来的客人——参将徐赞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徐赞走过来,冲着洋洋不睬的左良玉躬身一揖,拱手施礼,“卑职前左营参将徐赞,参见左将军。”
他根本就没行什么“三拜九叩”,只是按照平常的礼节,按照下级见上级的礼仪行事。
旁边有一个亲兵队长提醒他,“三叩首。”
徐赞一动不动,就象没听见。
队长再次提醒,“向将军三拜九叩。”
徐赞反而挺直了腰板。
他二目圆睁,朗声说道:“末将只知道见皇帝的时候,才行三拜九叩之礼,我朝礼制规定清清楚楚,徐某不敢违背,敢问我现在是在参见皇帝么?”
帐里登时充满了火气。
旁边站着的一排亲兵们,全都朝着徐赞虎视眈眈。
一片紧张。
坐在龙椅上的左良玉,阴沉着脸,抬起眼皮瞅瞅徐赞,而徐赞正怒目而视,与他目光相接。
停滞了十余秒钟。
气氛紧张得似乎要爆炸。
左良玉的目光中慢慢凝聚起凶恶的神色,咧了咧鲇鱼似的嘴巴,慢吞吞地说道:“妈啦个巴子,推出去,斩了。”
徐赞脸上毫无惧色。
他大声说道:“左将军,你斩了我,没什么,徐某敢跟你说这话,便没把这颗脑袋放在心上,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可我要告诉你一句,洪大帅和高监军不是吃素的,皇帝的旨意也不是玩笑,你要拚着被枭首示众,满门抄斩,那就这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