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天保大惊失色。
借着这道闪电的光芒,他骤然发现远处山峦上,有无数的人影在移动,就象是一片暴发的山洪。毫无疑问,那是蜂拥而来的官军队伍,看那架势似洪水漫过山坡——足有数万之众。
坏了。
官军大举进攻了。
他搞不明白为什么在黑水峪这个偏僻的山谷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大批官军,他们是事先埋伏在这儿,还是临时赶来的呢?眼下这些都不重要,最要紧的是——高迎祥的义军此刻突然处于了极度危险中。
在这个灰暗的阴沉沉的傍晚,两万义军陷入官军围困了。
谭天保心里咚咚直跳,这时他想起来,高迎祥派自己来“巡哨”的决定,也许就是某种预感,冥冥中觉得凶险将至,这才做出的下意识指令。
快……
谭天保撒腿就往回跑。
快跑进义军大营的时候,他声嘶力竭地大叫,“不好啦——官军来了——快报告闯王——”
……
义军营里登时大乱。
这些天以来,随着士气与军心的涣散,军队里普遍有一种草木皆兵的气氛,稍有风吹草动便人心惶惶,乱作一团,这与以前闯军中的顽强意志迥然不同。
官军的大队人马还没有冲过来,义军内部先自乱了。
一群群的士兵,慌忙从营里涌出来,四散奔逃,长官喝也喝止不住。
村内村外,四处都是乱跑乱叫的士兵,没有队形,没有指挥……乱得不可开交。谭天保心急如焚,他甚至很不理解,为什么短短几个月内,原本坚强勇敢的义军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现在没功夫理会这些,他推开几个胡冲乱撞的士兵,飞快地跑到高迎祥的住处。
咣——一膀子撞在一个人身上,定睛一看,却是高迎祥手下大将,刘哲。
“刘……刘将军,不好了,官军上来了。”谭天保气喘吁吁。
刘哲面色严峻,“我知道了,天保,你赶紧护着高闯王先走,我率兵抵挡。”
“是。”
此时已经来不及组织有效的抵抗,只能赶紧逃进深山。谭天保飞步跑进屋里,和另外两个亲兵一起,把高迎祥从床上背下来,放上担架。
高迎祥问谭天保,“官军来了多少,他们是沿着几条路线过来的?”
“唔……”谭天保答不上来,他并非统兵将领,对这些军事知识是外行,“闯王,漫山遍野都是,我看足有好几万,四五万,六七万,八九万……咱们陷入包围了。”
语无伦次。
高迎祥叹了口气,不再向谭天保再追问,轻声说:“唉,气数啊……”
脸上一副悲伤落寞情状。
谭天保顾不得再跟他细讲,朝着亲兵们一挥手,“快走。”
至于往哪儿走,怎么个撤退法,现在谁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他们急匆匆跑出院子,看见村外、坡上坡下,到处都是混乱的人群,士兵们一片乱乱哄哄。
一名偏将正在大声斥骂着,指挥着士兵,收拢队伍,组织抵抗,但是情势太乱,眼看着士兵们全都惶恐不安,这样的队伍——是打不了仗的。
谭天保心里一凉——义军,完了。
亲兵队长率领一群忠诚的卫兵跑过来,涌到高迎祥的周围,举着刀枪为高迎祥护驾,这让谭天保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大将黄龙跑过来,手里拎着一把大刀,他二目圆睁,“嚓”的一刀砍下去,将一名晕头转向,乱跑乱叫,不理长官命令的士兵,劈翻在地。
“谁再乱跑,一刀斩了。”
黄龙怒吼着,大踏步的向前走,“跟我来,按伍集合,迎战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