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兵的骁勇,确实名不虚传。
八旗骑兵骑入精湛,战斗经验丰富,个个都是从小熟悉打仗,全身都充盈着鼓鼓杀气。
他们遇到土围子后面强烈的火器阻击,被打得人仰马翻,但是后面的没有丝毫迟疑,继续勇猛地向前冲锋,前仆后继,势不可当。
一队队骑兵分路突击,滚滚如浪涛。
这种一往无前的冲击态势,犹如一把重锤,具有无坚不摧的威力。
谭天保的身旁,好几个士兵都被清兵的箭给射倒了。他把别人的手铳或是霹雳炮,都给拿到自己身旁,利用土围子的夯土墙为掩护,不停地向外发射。
最重要的是发射速度,普通士兵需要二至三分钟能够重新填装一次火药。谭天保动作熟练,也得需要一分钟左右。在战场上,这常常是致命的,一分钟,骑兵能够奔驰几百米,大刀一挥,把你的脑袋给斩下来了。
因此最好的措施就是轮流射击。
清兵们冲到土围子跟前了。
他们脸上那股凶恶蛮横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谭天保咬着牙,拿起一只刚装填好的霹雳炮,引燃了火捻子,然后迅速跳到一旁,去操纵另外一门“盏口将军”大炮。
盏口将军,这是王朴火器营里威力最强大的火炮,炮口有一尺来粗,两千多斤重,黑色的铸铁管,用八钱炮子当作弹药,打出去呈散射状,能够打倒一片骑兵。
就在他忙着给“盏口将军”装填弹药的时候,忽然身旁不远处“乓”的一声炸响,黑烟弥漫,火光迸裂,原来是刚刚燃着的那枚霹雳手炮,炸膛了。
旧式火器都用的是铸铁,性能并不精良,炸膛是常见的现象,甚至会炸死操作者。
谭天保觉得热浪猛地推了自己一下,浑身灼热,脚下踉跄,跌了个跟头,鼻子里尽是火药味儿,眼前黑烟滚滚,喘不过气来。
他不知道自己受伤了没有,此时也没功夫想这些,只要自己的胳膊腿还能动,就得继续战斗。摇摇脑袋,赶紧爬起身来,嘴里“呸呸”吐了两口,继续去操纵大炮。
火捻子点燃火绳,嗤嗤地欢快燃烧着,引燃炮膛里的炸药,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炮口喷出黑色硝烟和红色火焰的混合物,随着热浪喷涌,一片铁弹子疾飞而出。
盏口将军的炮弹分为两种:实心弹、开花弹,开花弹是铸铁造成的,里面有火药,射出之后会爆炸,但是有缺点,就是容易炸膛。
火器营一共只有四门宝贵的盏口将军大炮,炸毁了就太可惜。谭天保为了确保安全,用的是实心弹,八钱重的弹子,打出去一大片,对付密集冲锋的骑兵,威力并不亚于开花弹。
此时清兵已经冲到近前,炮火威力更大,一炮射出,眼见着十几匹战马嘶叫着翻倒在地,骑兵都被掀落马下,谭天保兴奋得不禁大声叫嚷。
“哈……快给我拿火药。”
他忽然发现——自己嚷完了,并没人应声。
嗯?
旁边的士兵们都阵亡了么?
扭头一瞅,谭天保不禁心下惊骇,只见除了几具阵亡的尸首倒伏在旁边,竟然连一个同伴也看不见了,几件炸毁了的手铳乱扔在地上,刚才爆炸的那枚霹雳炮还在冒着黑烟,引燃了旁边一片茅草。
坏了,谭天保心里猛地一沉,他不禁破口大骂起来,“娘的……都是他娘的怕死鬼。”
士兵们都逃跑了,后撤了。
可是——并没有接到后撤的命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