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乱嚷。
这些人全是孙传庭一手摸挲着脑袋提拔起来的,个个全是心腹,在他们眼里,孙传庭就是主人,如果孙传庭说一声“反”,那全体将士将毫无疑义地操起刀枪,杀进北京。
管他什么崇祯皇帝,大明王朝。
谭天保站在旁边不敢吱声,心里暗暗担心,这些人……会不会真的造反?事情也够令人唏嘘的,能够让剿灭反贼的功勋部队愤而造反,这只能说明——奸臣小人的能量太大了。
李自成的部队打不败孙传庭,高起潜的几句话就能做到。
悲哀呀。
孙传庭沉默半晌,缓缓摇了摇头,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冲着帐里二十几个义愤填膺的将领们,转圈拱了拱手。
“谢谢各位,诸位对孙某如此信任,令我心里感慨又欣慰,而且大家团结一心,明辨是非,孙某谢过了。希望你们以后能继续同心同德……”
“大人,”参将听出孙传庭的话里有别样意味儿,赶紧说道:“您怎么说这话?我们都是跟随您一起走南闯北的老弟兄,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这是……”
孙传庭摇摇头,“命令上已经说了,你们——以后不再归我管辖了。”
这句话又让帐里炸了锅。
“大人,这件事我们绝不从命,您走到哪儿,我们就跟到哪儿。”
“对,咱们陕军是您一手召募训练出来的,我们也不会服从别人的指挥。您在陕军在,您走陕军无。”
“杨嗣昌个狗娘养的。”
“哪里是杨嗣昌,真正的后台是高起潜……”
一阵乱嚷乱骂,各种陕西腔的骂语把帐顶都快冲破了,杨嗣昌和高起潜的祖宗十八代,自然是被将领们翻了个遍。
孙传庭却无甚表示,全场数他最平静。
眼神里充满了苍凉。
半晌,他开口说道:“拿纸笔来。”
亲兵把纸笔备好,铺在书案上。
孙传庭拿起笔来,抬头看了一眼众将,缓缓说道:“各位,从现在起,咱们再无从属关系,大家以朋友相待吧,你们所说的跟着我……这是气话,做不到的,大家都是朝廷兵马,抗命不尊那是造反,咱们陕西兵,决不许造反。”
“大人,您再写申诉,给兵部。”
“不,”孙传庭摇摇头,用无奈的语气说道:“我不再申诉了,没用,同时我也决不会去鲁南,那份差使非我能受。我向朝廷申请,辞去官职,告病还乡,当一个普通老百姓吧。唉……”
一声长叹。
这是实在没办法了。
官,不当了,回陕西老家卖红薯吧。
帐里的众将们又是一阵鼓噪,大家劝孙传庭不要辞官,再最后努一把力,或者大家直接拉回陕西,不理兵部这道命令……
孙传庭坚决摇头,“你们都别说气话了,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办法?造反,我是绝对不会的,你们也不许这么想,大家回到陕西以后,始终要记住都是国家官军,一定保持以前的忠义,以保国安民为职。大家如果想我了,可以到我家里相聚。”
这话说得……让人几乎落泪。
毛笔蘸墨,刷刷点点,很快,孙传庭的辞呈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