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捋捋胡子,小眼睛一眨,“简单得很,就是在官军队伍里,还缺少一个内奸,内奸——懂吗?如果官军中有咱们的内应,在举事的时候,暗中呼应,给朝廷掣肘,那就大事成矣。”
革里眼一愣。
“你……老张,你转什么花花肠子,你是不是说,让我去官军队伍里当这个内奸,你奶奶的,可真想得出来,老子不干……”
“嘿嘿,你不干,谁干?”
混十万也转了向,扭头对革里眼说:“老贺,这事非你不可,如果在官军队伍里耍开了把戏,五鬼翻天之策就彻底完美了,这事事关重大,你不可推脱。”
“放屁……”
原来,这里有个分教。革里眼贺一龙,是官军陕西总兵贺人龙的族家兄弟,一开始,革里眼曾经在族兄队伍里当兵,但是因为贪得无厌,屡犯军纪,贺人龙一怒之下要砍他的脑袋,革里眼逃出军营,辗转投入义军队伍,当了一名贼魁。
因为他和贺人龙的这层关系,所以张献忠才想到让他充当“内奸”的角色。
但是革里眼自然一百八十个不愿意。
“老张,你存心害我,贺人龙跟我是两层皮,我要是到了他的队伍上,脑袋还保得住吗?”
“一笔写不出两个贺字嘛。”
“对对。”混十万附和。
“你们俩少给我灌迷魂汤,我还不知道他?贺人龙人称贺疯子,他什么事干不出来?”
张献忠摊着一只油手给他分析,“革里眼,此一时,彼一时也,贺人龙以前是陈奇瑜下属,后来归洪承畴指挥,现在洪承畴去了辽东,他又转归杨嗣昌直调,那杨嗣昌是个奸诈恶毒之人,与贺人龙之间互有罅隙,大家都暗揣心眼儿,各打算盘,你去了,等于是给贺人龙多预备了一条门路,他对待你绝对不会象以前一样,还得拿你当亲弟弟,座上宾。”
“你……我没喝醉,你少蒙我。”
张献忠把脸一扳,“姓贺的,你畏畏缩缩,故意拆台,老子把你送到林铭球的面前,献给朝廷。”
“你敢。”
“你看见过老子有什么不敢的吗?”
这话倒也不是吓唬人。
张献忠有过什么“不敢”的吗?
一个能够把皇帝祖坟给刨了的人,他还有什么事“不敢”?
革里眼有些傻眼。
混十万拍拍他的肩膀,“老贺,别那么胆小如鼠,这世上,做什么都是赌,赌对了,赢他个金光灿烂,赌输了,二十年后还是好汉。去吧,我看好你。”
“……”
张献忠扭头对白文选说道:“一会给老贺拿五百两银子,当作他的盘缠。等他胜利回来的时候,再给他拿一千两银子。”
这一“银棍”当时就把革里眼砸蒙圈了。
他小鼠眼里“嗖”就放出光来,挠了挠脑袋,不吱声了。
银子,对鼠目寸光的人来说,很管用。
混十万哈哈一笑,“好,很好,这一回,五鬼翻天之策,算是十全十美,咱们哥们的翻身出头之日,指日可待。这一局,他奶奶的赌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