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绝不回头看。因为如果离开墓碑的半途又转头看见它沉默无言的矗立在那里的话,就会忍不住的停下脚步,然后很容易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捕获,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或许是因为会忍不住的去想,自己有一天,会不会也会跟他一样,躺在泥土里,看着身旁的人来来去去?
而我走到门口时,天上预告般的落下了几滴雨珠,在我深色的黑色长袖上晕开了几团深色的水渍。
我连忙加快了脚步,在雨正式下下来之前,躲进了管理员的小屋。
“呀,没带伞吗?”管理员大叔好像是个退役的忍者,独自一人看守着墓园,一只手不知道曾经经历过怎样的战斗,失去了两根手指,左脚也有点跛。
但他性格很亲和,看着我蹿进屋里,一瞧天色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叹了口气,不好意思的笑道:“早上出门的时候,还以为会放晴呢。”
“哈哈哈哈,我这儿刚好有几把伞,就是为了眼下这情形能派上用场,你拿一把走吧,有空的时候还过来就好。”
“咦?”我有点惊讶的看着管理员大叔指向了门边的伞篓,里面果然插着四五把黑色的直伞,还有几把透明的雨伞。“大叔自己置办的吗?”
明明之前都没有的。
“嗯哼。可是用的人很少呢!”管理员大叔说,“有些人啊,会以为扫墓时碰上的雨,是逝去之人不愿他们离去的眼泪,就傻傻的站在雨里一动不动,绝不肯为自己撑伞。都是傻瓜,一群傻瓜,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哪里还会流泪下雨呢!都是自己东想西想的胡说八道罢了。就比如说那边那个女人,你看到了吗?那个银色头发的。”
“……啊。嗯。”我没想到管理员大叔会突然提起旗木茜,不禁愣了一下。“看到了。”
“你是第一次在这里碰到她吧?你和你妹妹一般都是上午过来,她呢,之前基本上都是大半夜或者凌晨的时候出现,有时候我听见响动起来突然看见,都要被吓一跳。好像是暗部的,昼伏夜出,晚上出完任务回来,有时候就穿着一身带血的衣服站在那一动不动,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无意义的附和道:“……是吗。”
“是个傻子呢。”
“为什么这么说?也许是因为,那里埋葬着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吧?”
“不能从过去走出来的人,都是傻子。已经往前看的人是不会放任自己沉溺在墓园里的,像她那样,会在这里一站好几个小时的,都是没有办法从过去走出来的人。他们的心遗落在了过去,和死去的人一起留在墓地里了,自己也停在了原地,没法再向前走了。你说一个活人这么多年都没想明白,都没能把自己的心带走,不是傻子是什么?难道她死去的亲人是希望她这么活着的吗?不好好珍惜活着的自己,为了死去的人把自己活得那么凄凉可怜,难道不是本末倒置吗?所以才说是个傻子。”
“……”
我正一时无言以对,屋外的雨声突然紧密急促了起来。
管理员大叔看向了窗外,“啊”了一声道:“雨下大啦。那个傻子还一动不动呢。”
我转头也望了过去,只见天地间已经完全昏暗了下去,雨珠如帘一般从天空砸了下来,把世界都罩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灰影。旗木茜的轮廓变成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在雨中好像静默成了一尊雕像。
那场景,看得人真是压抑又难受。
“我去找她。”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跟管理员大叔胡乱的交代什么,还不等他回话,这么说完,就拿起了一把黑色的大伞,冲进了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