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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见朕?”清平皇帝笑着看向阶下躺着的安沛涟,道。安沛涟费力地说道:“放……放过几位詹事……”清平皇帝哈哈大笑道:“你放心,朕已经放过他们了。”
“来,给你看个东西。”清平皇帝起身,将一个木匣放到了安沛涟身边。安沛涟忍着腹中剧痛,缓缓地将木匣子打开了。
“啊!”安沛涟惊呼一声,又扣上了木匣。“眼睛……这是谁的眼睛……”安沛涟颤声问道。清平皇帝呵呵一笑,道:“你最好的詹事,张轻寒的。”
安沛涟难以置信地望着清平皇帝,道:“父皇……这是为什么?”清平皇帝冷笑道:“张轻寒愿意自剜双眼换冯逾一命,朕为什么不答应?君子成人之美嘛!”
安沛涟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团,再也无力回答。清平皇帝拽着安沛涟脖颈上的绳索,将他向殿外拖去。每行一步,安沛涟嘴边都有鲜血涌出。
高台之上,清平皇帝一脚将安沛涟踹下。
这一踹,父子之情便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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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到时前往悠澜苑,要着谁跟随啊?”焦评低声问道。清平皇帝颓丧地坐在地上,道:“朕、内阁里的三个老家伙、太子,就够了。”
焦评点了点头,道:“老奴这便去拟旨。”清平皇帝叫道:“等等,冯爱卿怎么样了?”焦评躬身道:“冯大夫穿了不少层的护甲,并无大碍。”清平皇帝点了点头,道:“让他也来吧。”
“是。”
“焦评,你等等。”清平皇帝开口道。焦评躬身道:“陛下还有何吩咐?”清平皇帝捋着胡须,疑惑地问道:“朕觉得,现在的自己很被动。朕,好像钻进了一个套子。”
焦评思忖道:“这一切,就好像是安排好的。”
清平皇帝点了点头,道:“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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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大雪,远处起起伏伏的山脉都湮没在了一片白茫之中。有一叶扁舟正顺着蜿蜿蜒蜒的江水,缓缓前行。
“老人家!老人家!我等是赶路的客商!想要过江!”岸边有人喊道。那老船夫便挥了船篙,转头行来。“多谢老人家!多谢老人家!”客商们千恩万谢,为首者摸出了一个酒壶,向前递去。
可半日也不见船夫伸手来取,众人疑惑地看去。只见这船夫双眼处勒着个布条,明显是一位失明的盲人。客商轻轻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伸手将老船夫的手拉了过来。
老船夫的手粗糙干燥,满是老茧,客商的手则细腻柔滑,两者对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来,老人家,喝点我们自家酿的酒。”客商笑道。
“嗯,好酒,叫什么名字?”船夫尝了一口,也笑了起来,道。客商哈哈一笑,道:“这酒,叫‘胜昔酒’,寓意着今日远胜往昔,一日更比一日强啊!”
“好寓意!”众人齐齐赞道。
“老人家,您怎么了?”客商惊愕地望着面前的船夫,只见船夫的神色不知何时起忽然落寞了起来。“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哈哈,这酒好啊!”船夫笑道。
“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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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客商,老船夫缓缓划船回到了江心。
“二十年了……胜昔……二十年了……”船夫一边喃喃地呼唤着一边取下了双眼处的布条,露出了空洞的眼眶。
“我发过誓,只要我在这世间再听见有人提起你的名或字,我便下去陪你。”
“今日之事,是天命吧……”
船夫摇了摇头,用尖刀狠狠地船体上搠了个大洞。随着江水缓缓地灌入,船夫静静地盘坐在了水中。
“胜昔……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后……很久……没人再来陪我了……”
不过多时,船只缓缓沉没。
大雪依旧纷纷扬扬,这世间,没人会关心一个老船夫的生死。
更何况,这个老船夫没有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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