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看得越发清楚了,这一前两后三条战舰,不是南中国海常见的双桅广船,而是洋人常用的大型盖伦船。
这几条像小山一般压向码头的战舰二大一小,最小的那条也有1000料以上,另两条足有2000料的样子。
看上去,打头的这条战舰船况极好,船板上的桐油涂抹得闪闪发亮,两面船帆的帆桁、帆布也都是完整如新,透着一种干净利落的模样。
高高的艉楼上,飘着一面讨虏军的军旗,上绣斗大的“林”字。
船上,那些正忙碌着落帆、下锚、拉缆的水手们,都穿着统一的靛蓝布的服装,显得精气神十足。
而甲板上站着的一排排士兵,却穿得花花绿绿的,个个带着头盔站得笔挺,手中全部执着火铳,貌似正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停船上岸。
船的吃水很重,显然处于满载状态,甲板上那门大炮早已去掉了炮衣,黑洞洞的炮口看着令人心里发瘆。
奇怪的是,这船两舷悬挂着防跳帮的大幅渔网,却没有炮门。
“只有一门炮?”
赵国祚的目光惊疑不定。
转瞬间,他好像猛地反应过来,突然大叫道:“要上岸啦……擂鼓,发炮!轰他娘的!”
娘的,明贼要上岸了,管他够得到够不到,先轰他几炮,壮壮胆再说!
顿时,密集的鼓点声响起,前方营垒中的清军闻声而动,早就守在火炮旁的炮兵拿起了烧红的铁钎,开始点火。
他们的身后,一阵阵哨子响起,一队队火绳枪兵和弓弩兵慌忙列队,准备保护炮兵。
突然,一个又一个黑点从战舰甲板飞出,转眼便飞至营垒的上方,猛地在空中爆开,一阵红光闪过,雨点般的钢珠和弹片抛射而出。
正在点火的清军炮兵,以及他们后方的步兵阵,瞬间被凌厉的弹雨所覆盖,人群一片接一片的倒下,嘶喊声、惨叫声和呻吟声混杂在一起,立刻响成一片……
“开花弹?”
赵国祚一声惊呼,嘴巴张得老大,他把头伸出城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营垒,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巡抚张学圣更是惊得脸色惨白,死命扣着城垛的手指微微颤抖,十指指甲处煞白。
他的眼前仿佛起了一层灰色的雾,前面的战舰和营垒都突然摇晃起来——两条腿一点力气都没有,都快站不住了。
……
可惜,警卫连的迫击炮并不多,林啸一共才给全连配备了四门,每排一门,机炮班单独一门——这已经算特别照顾了,炮弹太珍贵,别的主力部队,每连才只给了一门。
为防止被炸懵的鞑子反应过来发起反扑,确保登陆部队的安全,必须对前沿进行足够的火力压制。
何守信早有准备,一声轰天震响,船艏的那门孤零零的舰炮终于开火了。
虽说是前膛炮,但此炮的口径达到了155mm,射出的实心弹甚至超过了32磅。
而钢制的炮管,使得这门大炮所加发射药远超同口径的火炮,因而射程极远,可以轻松轰击两公里开外的目标。
此刻,营内幸存的清兵正抱头蜷缩在寨墙后方,拼命地祈祷那恐怖的开花弹落在别人的头上。
突然,一声巨响,砖石垒起的寨墙上顿时出现了一个井口大小的破洞——距离实在太近,实心炮弹带着极大的动能破墙而入。
伴随着漫天飞起的碎屑,一颗铁球从吓得目瞪口呆的清兵眼前飞过,将他们身后架在火堆上的汤锅砸翻,“嘭”地一声钻入一间营房,汤水和炭火溅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