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他的这支编成不久的火器营,便要作为马进宝的王牌之一,在水西门和明贼决一死战了。
“可惜新军尚未练成,又只有区区五百人……”
孟铁头脸色严峻,心里暗暗觉得遗憾。
自己和汪继军、焦二勇三人耗尽心力,花费巨万训练出来的这支军队,恐怕并不能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好在,担任突击的不止这五百新军,马进宝精锐尽出,派出了他的三千中军督标,由崔独眼指挥。
三千战兵的实力,在明末已是很大的战力了,无论明军还是清军绿营兵,许多总兵能够倚重的战力,实际亦不过二三千人。
马进宝此番投入了如此的本钱,孟铁头深感事态严重,除了督促将士们“死战”,再已别无他念。
……
天色微明,提督府内已是人声嘈杂。
马进宝一夜未睡,此刻,他正斜靠在太师椅内,闭着双眼等待天明。
“老爷,”
一个仆人蹑手蹑脚进书房禀告,“一切都准备好了,是否即刻出发?”
马进宝睁开眼,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嘶哑地说道:“出发吧……”
脑袋瓜子昏沉沉的,两侧有点疼,自从明贼挥师犯境以来,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总是很晚睡着,很早便惊醒过来。
事实上,自入驻扬州以来,面对这座数年前被多铎一把大火摧毁过的城池,一直让他寝食难安。
一方面,因地理位置的关系,扬州作为盐运中心的地位不可动摇;但另一方面,与之前相比,扬州府的元气远未恢复,城乡不到二十万的人口,害得他有心扩军却根本无法招募到足够的兵丁。
当然,如今看来,即便招得到兵员,也来不及了……
按理说,为了确保自己能继续混下去,扬州是非守不可,可如今明贼势大,他不得不采取两手准备。
一方面,便是采纳余姚县令叶斌的献策——烧城和坚壁清野。
叶斌的方略是这样的:南城面临运河,乘船而来的明贼,必定会选择在比较开阔的南城主攻,所以,故意卖个破绽,将驻守南城的精锐悉数撤走,引诱他们进城,然后便在城内四处放火,趁他们大乱的时候再返身厮杀。
万一大火之下的袭击没有奏效,就从水西门突围,也可给明贼留下一片灰烬。
这是一条相当毒辣的计策,纵然明贼能够夺下扬州,也是一座遍地焦土的空城,既无粮草,也无财帛。
大乱之后,城中百姓必然死伤枕籍,加上天气炎热,到时候瘟疫一起,明贼万难立足。
虽说扬州府物产丰富,但是,自东台和如皋以东多是盐碱滩涂,并非产粮区,一旦扬州的屯粮焚毁一空,便有数万难民需要救济,又加各地驻军早已撤防,失去控制的盐民缺衣少食之下必生祸乱,明贼即要四处调粮,又要沿途弹压,兵力必然十分吃紧,到时候,恐怕除了退兵再无他策……
另一方面,则是心腹战将崔独眼的守城策略。
崔独眼不大赞成放火烧城,这倒不是他怜悯百姓。
他只是认为,且不说这火攻之计对明贼有没有用,以扬州城守军的组织水平,大火一烧,怕是明贼没乱自己就先乱了,到时候必定一溃千里。
崔独眼的主意,是依靠扬州的地形和城防固守待援,只要安排得当,保持与庐州的联络,守它个把月问题不大。
在他看来,扬州城内物资充足,墙高城坚,又有守城大炮助阵,明贼虽凶,除非一鼓作气破城,若是长期围困,未必能困死城池。
再强的军队,面对如此坚城,想要速克城池,一样得冒着炮火爬墙,但他们人少,又是孤军远征,必定经不住消耗。
更重要的是,一个月之内,洪大人的援兵必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