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很快洗去了钢索间血肉相连的渣屑。半夜激战的疲乏伤痛,无数次过载引起的精神重击,终于把西蒙推上了强弩之末,他知道他要坚持不住了。清明感随着手掌磨蚀钢索,不,是钢索磨蚀手掌而越发消退。他低头看着才距离二十多米的养殖区,乌泱泱的狗海在兴奋地追逐着滑索上的两人,一如从前许多次,阿多菲娜在他身侧,在晴朗夜空中漫聊情爱。
“滋滋滋……”血肉飘飞,已是白骨,大概白骨也经受不住到最后,西蒙不似那些将苦痛忍耐修习到顶的海德拉们,谁也无法自行切断在天然进化里中枢神经接收痛觉的必需。人类从史前的腊玛古猿进化到智人,数十万年里每一项进化皆是环境逼迫,何有冗余之说?千年,只是弹指一瞬。
他回头一枪,再度打中迪特里希,这更让后者坚定了西蒙是三能力者的猜想,愈是如此,迪特里希愈是杀心迭起。从没有海德拉能在一年内进化出三项能力,哪怕是虚悬,“明焰”伊利昂尝试快速进化的后果便是血崩而死。或许这是一把钥匙,一把真正通向未来,通向神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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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钥匙。
天堂。
迪特里希右手骨刺渐渐凝结成骨枪,一杆长矛,配合上突击专精的天然敏锐,在近战中,迪特里希自问能与司战斗的九首们对战时有自保之力,荒野中,他也敢径直突击一头王冠熊!或许前面那个单薄背影真是一把钥匙,但这个天堂,绝不是留给他的!
要么在奥林匹斯点燃神火,接受万民膜拜,要么在天堂伊甸园亚当夏娃!
AATS过载来得愈发迟了,骨刺击中了西蒙后背,一截苍白骨镖自右胸而出,西蒙呛出一口血。
“呯!”最后一发。
“砰!”又是一声,不同的是,西蒙戛然而止,一栋高楼废墟间,两条滑轨线,却是只有一人出。
自然是胜者。
迪特里希止住了滑行趋势,骨殖化的手臂复原回去,依旧不见分毫肉色,十指少了一根,这对于他而言无非是啃几根骨头。他旋身一摆,稳稳站立在钢索上,盯着滑轨穿过的高楼废墟。
那儿有一个人。
没有站起来。
……
“我最终还是决定参加辅助女医官培训了,倒不是说那些唬人的东西啦,我觉得一个人在家里真的很孤单,守着那颗柠檬树,然后去工厂上班,现在国家要求每一个人都要无偿工作,学生也不例外,碰巧赶上了少女团招募战地护士,我就报名了,应该过不了太久,我们就能在伦敦尼亚相见了吧,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太邋遢哦,不然我可是换个新未婚夫的哦……”西蒙读着朱莉安娜寄来的信,最后一行写着。“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在费城集训了,所以不要劝我。”
另起一栏:“永远爱你的小茱。”
西蒙小心翼翼地收起信纸,亲吻了一下项链里的照片,塞进了军服内口袋里,他靠着墙壁坐下,他的头顶,即是落日余晖,是北欧峡湾灿烂的极光?或是丧钟敲响时的余晖?他并不介怀,只是他的胸腔里空荡荡的,他踏上战场的意义就是想让小茱好好待在家乡,用军饷帮她因战争而提高的学费,就算有一天没能回家,他至少知道,他死的有意义。
仅此而已。
然后,他的未婚妻,要成为她的战友。
纳尔维克清新的海风不断吹拂上岸,却冲不淡一线之隔外累累尸骨的愁云惨淡,这里不生秃鹰,但减不去一分忧哀。西蒙只感觉脸庞热热的,他知道有两行泪水流淌,他立马擦掉,因为一墙之隔外,便是战场。他戴上头盔,搽了点墙砖间渗出来的血渍到脸上,稀释掉一切不属于战争的情感。
西蒙将一切抛诸脑后,潜入战场。
……
积灰漫漫,飘散到西蒙脸庞上,墙壁有一个显目人影,西蒙无比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眼缝,他看见了苍灰色的破败穹顶,也看见了一抹红色在流逝,那是他自己的血迹。手肘撑着地,捂着胸口又站了起来,他立在这方战前废墟。
无血也无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