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何府。
比往日都要喧嚣多了。
不少何府的下人都围在贴于何府正门前的一张告示,惊讶讨论着。
告示上的内容并不难懂。
甚至白话文到只简单会一些字的下人,都能念出来。
大夫人今日邀道观的晋安道长与陈道长,入住何府,为何府上下祈福,今日起二位道长就是何府贵客,见二位道长如见大夫人本人,望何府上下不要怠慢云云……
看着大夫人有是郑重张贴的告示。
又是在告示上按压有大夫人的文印。
大夫人如此隆重邀请贵客,大伙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还是头一遭,所以一石惊起千层浪,今天何府上下都在热闹讨论这件事。
不过,在热闹讨论之时,看着告示上说是大夫人请道长是为何府上下一起祈福的,这些何府下人、婢女、护院、厨师、门房等,无不感恩戴德大夫人关心他们这些下人。
同时也更加尊敬被大夫人隆重邀请入住何府的二位坐上贵宾,也便是晋安和老道士。
晋安见他已在何府造势成功,觉得今晚大事可成。
心中把握更大了。
这就叫师出有名。
正义之师。
大夫人是何家当家女主人,受到女主人邀请入住阳宅,他今晚神魂出窍斩神才能不受到何府风水局影响。
吃饱喝足。
养精蓄锐。
静等入夜。
……
是夜。
夜色融融,何府经过一天的喧嚣后,逐渐归于平静,寂静。
还是那座何府浣衣房所在的下院。
还是昨日那间房间。
当天地最后一道光明消散,苍茫大地彻底沉入黑暗后,晋安元神出窍,揭下手掌上的六丁六甲符斩邪符,开始飘飘荡荡出房间。
这回有了正义之师之名,晋安在何府果然能自由出入了,一路畅通无阻,穿墙穿石穿楼阁。
他心头微喜。
其实晋安今晚的守夜计划很简单。
直接元神出窍,跟那神阴神来个神魂斗法,看谁先***谁。
当然了,晋安不觉得今晚元神斗***输的人是他。
就昨晚神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最后夹紧尾巴跑走的架势来看,并不是什么多厉害的邪祟。
这才是晋安的自信所在。
魂魄环绕下院几圈,仔细视察过周围环境,周围并没有情况。
除了那位老想着撞一把邪灵的李姓护卫,带着一伙在邪灵前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护院,一直兢兢业业埋伏在下院四周的建筑物里喝西北风,喂一堆母蚊子。
而房间里的珍娥几人也都平安无事神也还未出现。
按照昨晚的时间推演神是在亥时快入子时,一天中阴气最重的夜半时分才出现的,晋安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打算先熟悉一遍整个何府。
何府几位小姐的睡房,他都一一检查过。
就连大夫人的睡房都没放过。
晋安胸有正气,目不斜视,自然不怕何府风水局对他的视察,哪像那神,心术不正者,只能在何府里偷偷摸摸走动。
晋安见已进入睡乡中的大夫人睡房里并没有异常,他开始继续视察其它地方。
他既是在熟悉何府环境,为接下来的元神斗法做以防万一的准备,同时也是想借着元神出窍后无孔不入的便捷,在何府里找找看那只被藏起来了神神位。
但很显然,神很狡猾,早已把神位藏到最隐秘地方。
要不然白天搜遍全何府,也不会
毫无结果了。
何府水榭楼台、假山背后、楼阁别院、各大小厢房、下人住的下房…晋安一一检查过去,都没能找到神藏起来了的神位。
他魂魄飘来飘去,翻遍何府,就差掘地三尺和茅房还没检查了。
茅房是最藏污纳垢的污秽之地,能污元神,除非神自寻死路,才会把神位藏在茅房里。
最后兜兜转转,晋安又重新回到浣衣房所在的那座下院。
再次穿墙飘入屋内,见珍娥六人一切正常,李护卫带着的那些护院也都一切正常,继续猫腰在四周建筑里正苦不堪言的啪啪啪拍蚊子。
晋安飘在下房里沉吟,他有预感,神昨晚被自己惊了神。
就如躲在沟渠里的肮脏臭老鼠被踩到尾巴。
今晚估计不会再来珍娥房间。
有很大会转移目标去害其他人。
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层担忧,晋安刚才才会借助神魂的无孔不入遁术,逛一遍整个何府,想提前找神神位,提前扼杀掉危险。
免得神再次在他眼皮底下害人。
……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这一夜的夜色。
凉如水。
何府的三小姐,名叫何玉姝。
自从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婢徐红死后,何玉姝不敢再回原来的雅院阁楼居住了,徐红虽然不是她害死的,但活人都避讳死过人的凶宅。
所以何玉姝这两天都是与母亲同睡,她的母亲便是何府里掌管所有内事的大夫人。
今年的何玉姝,正好是及笄之年,小荷已露尖尖角,人越来越出落大方,窈窕淑华。
正是许多才子文人追求的美好年华。
原本正在睡梦中的何玉姝,听到身边有动静,好像是有书生在吟诗作赋,那位书生声喉磁性,好听,声声磨人心扉,痒痒难耐。
何玉姝睁开睡意迷糊的两眼,朝床边看去,她隐约记得睡梦中的书生吟诗作赋声音是从门口位置传来的。
朦朦胧胧中,就着房内彻夜亮着的昏黄摇曳烛火,她只看到紧实闭着的房门外,并没有看到什么书生……
这大半夜的哪来书生在娘亲门外徘徊,即便真有书生在娘亲的门外徘徊,估计也早就被守护在门外的护院给赶走了吧。
脑子浑浑噩噩,并未完全睡醒的何玉姝,胡思乱想了下后,人又继续睡着了。
也不知这回睡了多久,或许是刚睡下吧,又或许是睡了很久吧,这次她又听到那个声音磁性,好听的书生声音。
脑子昏沉中,何玉姝听那书生声音,好像是在一次次叫着自己的名字,好像是在对自己喊魂。
又感觉像是这次依旧在吟诗作赋。
因为人还未彻底睡醒,脑子还昏沉着,而且书生声音一直有一种隔着薄纱的朦胧,不真切之感,她一时也没分清书生声音究竟在说着什么。
于是在好奇下。
她这回再次艰难睁开睡眼。
再次看向房门口位置。
朦朦胧胧中,就着摇曳烛火,她看到房里的门口位置,多了一些模糊人影,似乎还是好几个人。
他们在门口大声说笑,似乎还提到了她的名字。
但他们的大声说笑,像是一直未引起守在门外护卫的注意。
就连守着烛火,防止烛火熄灭的娘亲几名贴身丫鬟,在房中脑袋一点一点的瞌睡虫上来,好像也没察觉到有外人进入房里,还在打着瞌睡。
外人?
外人!
何玉
姝一惊,人一下完全清醒了过来,这回惊恐仔细看向门口位置,的确是朦胧模糊的站了好些人。
他们就站在娘亲房里的房门位置,对着床上的自己指指点点。
大声说说笑笑。
何玉姝浑身寒毛直竖,仿佛有一道电流蹿遍全身,全身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她脸色煞白的想猛坐而起,大声朝门外护卫求救。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全身动弹不得。
手脚、身体,就像是被一块沉重大石压着,沉重,抬动不了,怎么挣扎都没用。
她想起了今早有娘亲贴身丫鬟,转述给她的有关于府里一名叫珍娥下人的撞邪场景,自己的遭遇跟珍娥何其相似。
她又想到了徐红的凄惨死状。
听说徐红在睡梦里,身都被凭空摘掉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