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十一指着自己鼻子道:“我?我可是进过军营的,风餐露宿于我们韩家军算得什么,大殿您还是体恤下那两个文臣吧,我瞧着老周的胳膊伤的虽不重,晚上伤口肿起来也够他受的。”说完韩十一才秀美一颦明白了五皇子所指,原是担心她是女子,不方便露宿野外。深觉被五皇子发现了女子身份是件极其麻烦的事。
五皇子见韩十一颦眉,便知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再多说,找了块空撩衣坐下了。
韩十一心里有点小火苗,情绪便没那么高了,恶声恶气地喊周学章原地坐下休息养伤,又指挥了沈成隽和自己一起去找些野草来。
好在沈成隽一向把韩十一当自己“小舅子”看待,言听计从,当即便跟韩十一走了。两人刚才转身走了几步,就见五皇子忽然跟了过来,说也要一起去找野草。韩十一有点懵,看看原地“养伤”的周学章,对沈成隽道:“既然殿下要亲力亲为,你就留下照顾老周,若是有人追来,千万不要跑,藏到树上去,天黑断不会发现你们。”
沈成隽又莫名其妙地被留下了,他瞧瞧韩十一又瞧瞧五皇子,有点不解,五皇子功夫那么好,不该他留下护着周学章更合适吗?但他一向谨慎,从不多言,点点头便转身又回去了。
韩十一带着五皇子沿着山坡捡些杂草来,两人都默默无言。韩十一是气恼五皇子提及她是女子之事,五皇子则是在思量此次遇刺布局缜密,王丞相把家底都使出来了,怕是不会轻易罢手,必是要一举除掉他。若是他活着回去,彻查此次围猎的禁卫军部署,便是他们再推得干净,也难免要折上很多人手,甚至失去在禁卫军里的全部部署,更会让皇上起疑,失去多年的信任。
然而想让他死,似乎没那么容易。
韩十一本以为五皇子虽武功不错,但于捡杂草一道上总不会有什么建树,然而事实又让她惊讶了。五皇子简直跟个农夫一样,很快就捡拾了一堆杂草,很有调理地堆在一起用外衣捆了,抱回了山坡上。
韩十一瞪眼表示,你既然这么能干,那你再去捡一些来吧,小爷我要坐下吃点干粮喝点水了。因出来围猎大家身上都是带着干粮和水囊,到是无须担心饿肚子。
周学章和沈成隽看着韩十一若无其事地坐下休息,而五皇子一个人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趟搬杂草,都有些目瞪口呆,韩世子这是恃宠而骄啊,使唤起殿下来毫不含糊。但是他们不能闲着,于是连忙行动起来,把杂草整齐地铺在山坡上,搭了一个能并排躺下四个人的通铺出来。
韩十一瞧着那杂草铺甚是满意,赞道:“不错不错,大家都辛苦了,都坐下吃点东西,喝点水,便可以躺在野地上抬头看星星了,此情此景,也不多得。”
沈成隽笑道:“你到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想得开,这点很好。”
周学章到是真的佩服韩十一,“世子是有大智慧之人,又深藏不露,我今日才算见识了,佩服得五体投地!”
韩十一摆摆手阻止他继续夸下去,“行了,到此为止,不用再说了,你回去写一篇《韩世子威武颂》便是。”
周学章当了真,点头道:“必要如此,必要如此!”
待到几人草草吃过了干粮,韩十一便说定上半夜她先值夜,让其他三人先休息,待到月上中天时再叫醒沈成隽值夜。至于周学章和五皇子则没被排班值夜,前者有伤需要好生休息,后者毕竟是亲王身份不好使唤他。
沈成隽一再嘱咐了到子时便叫醒自己,才躺在杂草上睡下了。周学章躺在他旁边,因胳膊伤疼一时睡不着。五皇子则一直在树下端坐着,那姿态神情跟平日里坐在他的银安殿上分毫不差。
韩十一瞥了他一眼,也懒得问他为何不去休息,便走开几步,找了个隐蔽而又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下值夜。一时四野无声,天空低阔,月朗星稀,让她想起了地广人稀的北境。
五皇子判断追兵路线,先时定会一边在猎场林内搜索,一边派人下到崖底,进而沿着崖底向两边崖口追赶,遍寻崖口附近的林子和山村。待到追踪无果,才会重新返回崖底探查,就算他们能发现崖底隐蔽的小路,那小路曲折难走,多处只能一人通行,待到他们追来这里也得后半夜了。
更有可能此时已有人刻意上报了他在猎场失去联系之事,此时大批的禁卫军和城防军已经在猎场及附近寻他,只是这些寻人的队伍必定混进了王丞相的人手。以他的身手到不惧这些江湖人,韩十一当也勉强能够自保,只是周学章和沈成隽难免被波及。这两人都是他将来要重用的栋梁,也不能有闪失。
韩十一对五皇子此时的心思也猜了个大概,知他是顾全周学章和沈成隽,心说五皇子虽然人冷了些,但对自己人还算厚道。又想到他对自己更算是十分照顾,比如把明远殿西厢让出来给她住,比如派了十分得力的意如姑姑到她的院子里镇场子。想到这里便不经意地望向树下,却不见五皇子身影,转身四下望去,却见五皇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