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驶上不断传来儿子的痛哼,荻野庆五脏如焚。
他很想抱着儿子安慰一番,再多看几眼阔别了两年的孩子,可理智告诉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去医院。
等手术过后,他还有很多时间和儿子在一起。
一路上,道路还算通畅,荻野庆很快赶到目的地。
医院收治了荻野智也,荻野庆看着儿子被放上担架床,带去检查和急救,他想跟过去,但双腿却已经软的一步都走不动,只能强撑着坐到最近的长椅上,慢慢吐出一口气。
终于赶上了。
很快,护士拿来了一沓材料,最上面是一张手术同意书。
荻野庆打眼一看,额角就抽搐了两下。之前告不倒小川雅行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签过这种东西。
但不同意,又没法进行手术。
虽然荻野庆没学过医,但重生前的事,给了他血一般的教训。他知道了以儿子目前的状况,无法再靠他提倡的那种“多喝水多吃菜,能扛就扛过去”的策略来应对。
……只能签字。
不过不要紧,这家医院里,没有小川雅行那种从乡下调来的庸医,签了也没关系,智也一定会平安的。
荻野庆咬着牙,一笔一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全部签完后,他把材料递还给工作人员,缴纳完手术费,等待和自己的儿子重逢。
几小时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
荻野庆噌的起立,一下子全身充满了力量。但随着越走越近,他却愕然发现,拉着担架床出来的护士们,表情都不太对。
荻野庆呆在原地,不好的预感迅速将他吞没。
十来秒后,他看着彻底被拉出来的床,和床上被盖住了脸的人影,只觉得脑中嗡了一声,所有思绪都离他远去。
一切像是又回到了重生前——主刀医生满脸疲惫,万分歉意的站在他面前,低垂着头。
在荻野庆眼中,他的形象渐渐和小川雅行重合,两人用最温柔的语气,吐出了对荻野庆来说最残忍的话:
“抱歉,病程进展太快,如果能早点来的话……请您节……”
话音未落,荻野庆忽然像一发炮弹般扑上去,狠狠一拳打在他脸上。
紧跟着又是一拳。
医生耳边嗡的一声,眼前发晕,被重重打退好几步,险些歪倒。荻野庆狰狞着脸,又扑上去,被其他人七手八脚的拦住了。
主治医师也很少遇到这种情况,他懵了好久,口罩渐渐被鼻血染红。
沉默片刻,他忍着脸部的跳痛,又对着荻野庆深深鞠了一躬,这次,他什么都没再说。
荻野庆气的嘴皮子都在哆嗦,但又一次抬起手时,小川勇太几乎被砍断的尸体和小川雅行痛哭的模样忽的浮现在眼前,他心里的愤怒和悲痛像要爆炸,手却怎么也挥不下去了。
“为什么……”
荻野庆缓缓退到墙边,远离那具幼小,却让他不敢直视的尸体。
他瞪着那群医生和护士,嗓音沙哑:“盲肠炎不是小手术吗?致死率这么低的病,你们一个两个都要把他治死,为什么?!”
“不是所有类型的盲肠炎都是小病,如果拖的太久……”一个小护士想跟他解释,刚开口就被拦下了。
她看了看旁边的前辈,也垂下头,不再讲话。
荻野庆捂着脸,贴着墙,慢慢滑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