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已经整个平静了下来,双手环握着茶杯,两道秀眉紧皱得能夹死蚊子,沉默了片刻,才道:“若是小宁氏派人盯着胡府,下人从外头买雪枣糕的事自然瞒不过她。她又食不得花生,从中闻到了花生的味道也属正常。”
见楚月琳点头,她又点了一下楚月瑛的额头:“你里衣上的记号,剪过你旧衣的人都有可能发现。”
楚月瑛也楞了神。
木香的神色更加轻松了起来:“王爷是一点一点积攒战功升上去的,我和王妃最初住的不是深宅大院,说句不好听的,声音大一点隔壁院子都能听得到。若是存心打听,什么夫人的言词,什么旧时的称呼,怎么会打听不到?”
“可是……”楚月琳有种希望都被人一点一点戳破了的感觉,都快急哭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木香眼神一暗,伸手将楚月琳搂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若由王爷替她描补,那她还什么谎是圆不了的,又有什么是装不出来的呢?”
这话一出,楚月瑛直接变了脸,楚月琳的身子也僵得如同木头一般。
是啊,若是父王存着帮着小宁氏,那所有的事都不由事了。
只是,父王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图的什么?
图她们和小宁氏母慈子孝,那不是开玩笑吗?
午膳时,楚月瑛借口木香的身体不适,她领着琳姐儿在自己院子里陪木香用膳。宁香莲也没有强求,顺着她们的意思默许了木香留在了清音院里,还贴心地请刘大夫过去替木香开了两剂药外,倒也没再插手其它的事。
她想着,反正人已经来了,其它的都不着急。
次日,宁香莲终于抽出空来,将玉梧院里的下人重新做了一番调整。大体上各处负责的都不变,青苹被她升为二等丫头,跟着刘嫂子在她身边伺候;之前瞧过于漂亮从楚月瑛她们手中抢过来的几个丫头被她赐名为双喜,双福以及双庆订为三等,留在门外听候吩咐。
其它的丫头都按冬辈取名,然后派到各处婆子身边;至于刚梳头的小丫头则都安排到刘嫂子这样有脸面的管事娘子身边端茶倒水,顺便跑腿。
一时之前,原本显得老沉过头的玉梧院,一下子就添了许多鲜活的颜色和脆嫩的声音,整个变得热闹了起来。
楚月瑛姐妹过来请安时,瞧着一院子里的花红柳绿,有些不太习惯;尤其是看到青苹以及颜色极好的双喜她们三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那昨儿才死灰复燃的的疑虑瞬间迎风长成了翠绿的小树。
寻常人家的主母,若不顾及脸面,哪个不是巴不得身边不是婆子就是长相普通的丫头,省得多出事端。小宁氏反其道行之,她们该说小宁氏是另有他图呢,还是该说小宁氏太有自信,认为自己可以完全把控住一切。
双喜满脸堆笑的打起帘子往里通报,“郡主,二姑娘到了……”
宁香莲放下手中的名册,抬头瞧着楚月瑛和楚月琳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比昨儿要冷了几分,心中有数了,看来她们肯定是因木香的几句话,又对自己起了疑。
哎,自己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要与子女妹子过这乌鸡眼般的日子。
按了按有些隐了作痛的头,她指了下旁边的位置,“坐吧。”
待楚月瑛她们都坐定之后,她先问了木香的病况,然后才道:“今天一大早胡参将就在王府门口求见,被你们父王拒绝后也没走,说是要见胡夫人。你们回去的时候问一声,若是胡夫人想见她,就使个婆子去前院给全大管家递句话,让他安排。”
她原本想直接把胡志打发走的,青苹柔声阻止了她。
气散一散后,她也觉着青苹的话有理,再如何胡参和木香的事儿,都应该由木香自己做主,自己只要在后面给木香做依靠就行了。
只是……她想给木香依靠,只怕木香不仅嫌弃,还会疑她居心叵测。
“记下了。”楚月瑛硬棒棒的应了,就不再说其它,但也坐在厅里不走;楚月琳更是拿了块黑玉糕,咬得格外的认真,连头也不抬。
第二次逮到楚月瑛用防备的眼神往双喜她们身上瞥,宁香莲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担忧了,敢情她是怕自己拿双喜她们去算计修哥儿和逸哥儿?
她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亲娘可没想媳妇儿还没影,先给儿子身边塞个通房丫头。
不,哪怕儿子成了亲,只要他们夫妻和睦,她也是乐得轻闲,懒得去插手的。
她放下了手中的册子,故意顺着楚月瑛的目光在端茶进来的双庆的身上晃了一下,直言:“瑛姐儿,你死了心,我是不会把这些个颜色好的丫头给你的。眼下我瞧着她们水嫰嫰的模样舒舒心,过几年,她们年岁够了,家里若有人瞧好了亲事来求,我就放她们出去备嫁;或者直接给她们指门亲。”
她这话,不仅是说给瑛姐儿听,也是说给屋里屋外的丫头们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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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月瑛一双如同黑琉璃的眼睛看了过来,眼睛里似乎透着不信。
宁香莲也懒得与她再解释,越过她看向楚月琳:“琳姐儿,年前我曾与你说提过风香的婚事儿,你可问过她了?”
楚月琳“啊”了一声,黑米糕的渣渣落了一衣襟。最近的事儿太多,一桩接着一桩,她可还真没想过这件事。
楚月瑛恨铁不成钢的瞅着她:“你该不会还没问吧!”
解决不了这院子里的丫头,能先把风香这个麻烦嫁掉也行,打发一个算一个。
楚月琳把最后一点糕塞进嘴里,咽下后才道:“那我回去问问,再来回您。”
宁香莲点头,没再催。她心里明白,只要琳姐儿愿意放人,风香的亲事就好办了。
秋水院里的风香连番打了好几个喷嚏,心神不宁了起来。
又是一年,又大一岁,真的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