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茜檀刚刚要开口告诉楚绛这家店的老板是她,就被林碧香突然给打断了。
楚绛不免觉得,有那么点儿遗憾。
表妹刚刚明显就是想跟他说什么,话都到了喉咙口了,林碧香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林碧香像是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不是时候一样,故意挤入林茜檀和楚绛中间的位置。
“姐姐和表哥在这里做什么?”林碧香沉迷在这家店漂亮的首饰里,一时没有留意林茜檀的动静,倒是被她钻空子,和楚绛去到这没人地方,也不知说了多少不知羞耻的话……
林茜檀看她那模样,就知道她心里一定没有在想她什么好事。
所以她也不必给林碧香留什么面子:“我们‘亲’表兄表妹的在这儿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很明显,林茜檀加重了的,是话里的那个“亲”字。
林碧香便浮现恼怒的神色。
是啊,她和楚绛的所谓表兄妹关系,其实不过是蹭了林茜檀的。她亲表哥,是阴槐!不像林茜檀,和楚绛的的确确就是“亲”的。
她当然不清楚,楚绛和林茜檀,同样也不是有什么血脉联系的表兄妹。
林茜檀不由想到楚绛那个亲生的爹来。只可惜无缘一见,不知是何许人物?
林茜檀乐于气一气林碧香,却也知道林碧香不过是代表另外的几个人上来叫他们下去。也不多说。
几人从店里依然出去,继续顺着城东街道陆陆续续往南移动,东街有热闹,城南却有不少特色美食。林茜檀对店铺掌柜装作和她不熟的快速反应,十分满意。
街道上熙熙攘攘,人群众多,不知不觉就到了很晚的时候。
几人游玩了一晚上,早就疲累。月上中天,也不急一时,于是来到一处路边摊子上,正要坐下。
同样是面对摊子,几人的态度也不一样。儿郎们大体都是无所谓的,林抒尘虽然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坐在路边吃东西好像不妥,却也客随主便。至于林茜檀,哪里会在意。
也就只有林碧香一个,觉得这路边摊子配不上自己了。
摊子旁的大木杆上,一方硕大而破旧的旗子,正迎风招展。一个“李”字是在告诉众人,这儿,是一个老字号了。
林碧香偏偏一副嫌弃十足的样子。站在那儿要坐不坐的。见到其他人都陆续找了位子坐下,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那儿不是有个店,咱们为何不去那里?”看那长条凳子,何等粗糙?
没什么人理她。
只有忠义郡王府的公子池荀见林家人一副她爱吃不吃的样子,替她觉得尴尬,出口说了一句什么。
林茜檀也随后出声了:“八妹妹若是要去那边的‘高档’茶馆,自己去就是,不用勉强和这边凑一处的。”
林碧香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心里再多不甘,也只能是选择坐下。
李记的摊主见多了林碧香这样的客人,倒是见怪不怪。这几位公子小姐,一看就都是大户人家。一上来就把他的摊子包场……
他心里虽然下意识因为自己祖传的手艺面点被人看不起而不悦,却是绝不敢表现出来的。
林碧香心有不甘地在那儿坐下来,等着上吃的。李记的混沌、锅边糊都十分不错。物美价廉。在京城里十分有名气。
锦荷负责点单,林碧香因为心里有怒气,就根本也不在乎吃的是什么,只说了一句:“和表哥一样。”
锦荷于是十分“好心”地提醒老板:哪几碗几碗的,多放一点辣,还顺便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好东西”亮了出来……
这老板同样也见多了这些豪门贵族私底下彼此算计的把戏,他一个也惹不起,本来是要拒绝的。可架不住锦荷拿了三个硕大的银元宝出来,晃瞎了他的眼睛……
锦荷嘻嘻笑:“老板看清楚了,这里可有三百两,你在这儿干了大半辈子,最多就是赚了其中一个零头是不是?”
那老板便在心中接话道,何止。
他在这儿干这个干了半辈子,他几个祖宗更是干了一辈子。父传子,子传孙。一碗混沌一文钱,就是干一年下来,也不一定赚得到三四两……
锦荷时间也不多,只长话短说了:“我给你这东西,不过就是一些叫人腹痛难忍的。你多放些辣遮遮味道!你如果怕,你干完这事,只说出门探亲,出去躲一躲,过个个把月的回来,何愁这老字号的名声受影响?”也不怕林碧香万一想起来,跟他算账。
摊主也不是个啰嗦的人,当即生怕锦荷反悔似的,收了银子飞快掂量掂量重量,回头便往林碧香的馅料里,加了别人几倍的辣!
锦荷回到林茜檀身边,林茜檀乘人不备,捉了锦荷便问:“你刚刚和摊主叽叽歪歪了什么呢。”
锦荷又不是喜欢和陌生人闲聊八卦的人。
锦荷嘻嘻笑道:“果然瞒不住主子你。”
锦荷于是飞快说了一下她大概干了什么,见林碧香看过来,闪身跑了。
林茜檀不免觉得好笑。
这事虽说不是她授意,但她倒是并不反对。这一路上林碧香没少恶心她,锦荷就是不动手,她也打算等回府之后给点颜色。
眼下锦荷不用吩咐,自己就知道给林碧香的吃食里加料,倒是也好。
就是不知道回去之后她要贴补锦荷多少钱了。
摊主动作很快,十几碗热腾腾的、品种不一的吃食很快就被端了上来。摊主按着吩咐,将特地标记了的那一碗,给了林碧香。
林碧香浑然不知锦荷当着她和她丫头婆子的面前就敢坑她,意思意思吃了小半碗,就嫌弃一样丢了汤匙不吃。
一边上,楚绛却是吃得还算习惯。
几人在外头逛了一圈,又吃了宵夜填饱肚子,早就想回去。于是众人休息了一会儿,依然上了车子,往回走……
林茜檀看林碧香一路上也没怎么特别不适的地方,心中有些好奇林碧香那肚子怎么没动静。又猜想是不是那摊主收钱不办事,根本没有按照锦荷的话去做。
殊不知戏在后头。
等到林碧香回府之后肚子发作起来,想着与摊主算账。那摊主早就收拾包袱走人了。
*
元宵当夜,京城里是必定会闹腾一个通宵的。他们回去的路上,街道上依然热闹拥挤得车子也不好走动。林茜檀心里有那么一股疑问浮现了起来。这年元宵,街上的人会不会太多了一点?
这种古里古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林茜檀也无法形容。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像是没有想到似的。只是毕竟夜晚不早,马车一开进巷子,就安静下来。周围光亮打进车里,斑驳着光点。
车窗子开着,只楚绛和池荀偶尔说话。林子业一整晚安静得简直有些可疑。
回去之后,林碧香本来正要沐浴,却忽的就被突如其来的一阵腹部剧痛灼烧起来,惊吓得一院子的人赶紧去禀报了阴薇。阴薇又火急火燎地去请了宫里的太医。太医院最近正因为之前被天隆帝整治了一番而不敢随意到臣子家看诊,林碧香受了好大一通罪才把太医等来。
阴薇气坏了,反应却不慢。问了一遍,跟着林碧香出去的那些人将林碧香半日下来吃进去的东西仔细数了一遍,竟然一时半刻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等到她们想破脑袋想出一个结果,大街上还有什么李记摊子?
就在阴薇把注意力放在女儿身上的时候,林子业从林茜檀那里借了盘缠银子,再次不告而别,往北而去。阴薇发现了想去追的时候,早就不见了儿子的踪影。
天隆十二年正月,元宵才刚刚过去不到几天,雍州就爆发了有组织的反商复夏动乱。
且这一波,还像模像样。仅仅几日,就迅速占据了附近的城池。林子业这个时候北上,阴薇一个做母亲的,不担心就见鬼了。
天隆帝反而是用这个做理由,再次在朝廷上提出亲自平叛。朝中对于此,意见并不统一。
清流一派反对,算得上是忠君爱国。主要起了分歧的,是那些世家。
天隆帝两度北上。一次小胜,一次因为意外而大败,花的银子不都是跟他们讨?怎么会在朝上局势这样的情况下,还想到亲征?
对于阴韧而言,他首要思考的目标,却算是知道天隆帝目的究竟是什么。
究竟单纯是想这么做,借着这事做跳板?还是说,是故意离开,漏出破绽,意在关门打狗?!
林茜檀听说之后,当时就对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王元昭说,是他们想得太多了。
“你这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吗?”林茜檀这么跟王元昭说。
王元昭看向她,等她解答。
林茜檀道:“陛下不过是一心念着把戎国打下来仅此而已罢了。”
自然还和前两次一样,那些大臣哪有那么容易就松口。朝上争执了两天,一时没有结果。王元昭告诉林茜檀,军中有些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