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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茜檀是往城外去,又是特地地乔装打扮过。只是夜晚毕竟不太安全,她当然要走在人越多的地方更好一些。所以她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正被人的王元昭跟着。
农夫家在城外,林茜檀想出城去,不能够走正门。不过她知道城门哪里有狗洞可钻。说起来,这洞还是王元昭告诉她的。
林茜檀出了城,到农夫家的时候,农夫家还没有睡下。
风光已经醒来,身子也有所恢复,看见林茜檀,自然很高兴。
林茜檀留在屋子里和她们姐妹说话,屏风则是和农夫那位医术厉害得不得了的夫人站在屋檐下闲说一些家长里短。
却也不是一味地闲说。
屏风记得林茜檀交代她的事:“由我来问她来历,并不合适。你是丫头,可以顺其自然地和她聊这些。她应该不会有防备”
那妇人也没觉得眼前跟自己聊天的小丫头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动机,也的确是放松了警惕,让屏风知道了一点自己的事。
王元昭就蹲在树上。
春天到了,夜里也已经有了蚊子,王元昭心想,这天晚上又要喂蚊子了。
正说着,王元昭伸手就在黑暗里一拍,一只正吸血吸得高的蚊子便归了西,他笑。
话说回来,眼前正和林茜檀的丫头说话的那人,还是他见过的人。
虽说,只是个很小的时候见过两三次的熟人。
世界还真是小。
千石村的人都知道,他王家宅邸很大,除了做些客运生意,也常年总有形形色色的人入住,算是半个客栈。
王元昭虽然不太记得眼前的人姓甚名谁的,但是并不影响他记得这个人。
原本听说霁月和风光受伤在哪儿养着,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问一问这两个丫头在哪儿,只听说没有性命大碍,他便放心。
这会儿倒是正好。
这个地方刚好就在白马寺的下游,风光和霁月当日两个人跳进小溪流顺流而下,到了这儿已经是一条大河了。
四通八达……
出于职业素养,王元昭觉得,这白马寺山下,就是一处适合兵马转的交通枢纽……
不多时,林茜檀从农夫家里出来,王元昭也收回了神,只见林茜檀并没有马上回去。
反而是朝着农夫家的后面去了。
那后头就是山上。
她似乎是和他想到一个地方去了?
王元昭眉头一皱。
出城来就算了,怎么还往山里去,万一碰到危险怎么办?
王元昭犹豫着要不要现身,刚说着,前面山里便有一个什么活物嗷了一声。
林茜檀却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
王元昭待不住了,只能跳了出来,一把拉住了她。
林茜檀吓了一跳,屏风也吓了一跳,屏风刚要洒毒粉,就被林茜檀制止了下来。
王元昭没好气:“是我!”屏风见是他,赶紧就收了自己的手。
林茜檀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出来:“你怎么在这里?!”
王元昭声音冷硬,而且还有几分怒气:“这话应该我说才是。”
出城看望受伤的风光和霁月也就罢了,这后山靠近白马寺的地方到了夜里是有危险的。也就一个武艺半吊子的屏风在旁边护着,万一碰上什么事怎么办。
王元昭凶巴巴说完一句,又像是意识到自己语气好像太重了一些,自己补了一句:“前面林子里,说不定有什么豺狼虎豹的。”
林茜檀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王元昭话中好意她不会听不出来。可她这时却没工夫和王元昭说话。
“你赶紧让开,”林茜檀很尴尬,农夫家的恭桶脏了,一时没法用,她哪里是往后山去干别的:“我尿急!”
说完,一巴掌拍开听见她的话,愣住了的少年。
这电光火石之间,林茜檀也忘了自己出来,画了麻子妆,只在想,这二狗子长的鼻子也太灵敏了一些,怎么就跟着她,来了城外了!
千急万急的,也不如自己的尿急,林茜檀这时候也实在没有心思管那些尴尬不尴尬的,赶紧跑了过去一处草丛后面,酣畅淋漓了一回。
林茜檀出来的时候,王元昭已经不在了。
她虽说尴尬,但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屏风:“人呢。”
屏风也尴尬,可还是给林茜檀指了指,那边树上,隐隐约约像是有一条腿在那里摇晃,不知道那人在那里干嘛。
算了,她现在有点不想看到这人,不去喊他了。
排泄干净,林茜檀的冷静也回来了。她要是还弄不清楚王元昭就是跟着她出来的,也白活了。
想想,她还有点恼意。自己这是早在摊子上就被认出来了。
说了一句“走了”,林茜檀就往城里去,王元昭老老实实地跟在后头盯着,直到确认对方安然进去城里,方才转身往后面去了。
皇帝没在京城,京城的城防反而严厉了一些,林茜檀熟门熟路地踩着各处的小巷子返回侯府,到落地在院子里,才算松了一口气出来。
锦荷说得不错,若是有一条地道连通,她进进出出的也更方便。虽说在林家也许待不了几个月,可这条道如果弄起来,也更方便她掌控林家动向。来日就算嫁出去,她也能随时随地借着地道自由进出。
想着事,那些个尴尬自然而然地也就过去了。
到了第二天,她就拿来东山侯府的地图仔细观看,选择了一处地点,又把楚家的地图拿来对此,之后修筑的事……找谁好呢?
那个有能耐帮忙监工的人,自己凑上了前来。
马老七又男扮女装混了进来。林茜檀看到他,问他有没有认识懂得挖掘隧道的高手。
马老七嘿嘿笑:“七小姐何必费劲去外面找,我可以毛遂自荐的。”
马家兄弟两个,马老六力气大,学了一身好气力。马老七文不成武不就的,这才钻研一些偏门的技能。这不,男扮女装的模样不也是惟妙惟肖的。
不过马老七也不是工匠,她挖这地道可是准备长期使用的。
马老七又笑道:“嗐,这有啥?有钱还怕没人?”
马老七觊觎林茜檀神色,并不确定林茜檀知道不知道当年楚泠修建地道通往皇宫的事。楚泠会死,正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从那之后,他们几个知情的人便都对当年真相闭口不言了。
不过,若是并不涉及旧事,他们兄弟几个还是可以重出江湖的。
马老七接了这活,这才记得说自己过来林家找上林茜檀的目的。
“六哥说,待梅姑娘的死,有眉目了。”
林茜檀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林茜檀叫马老六详细跟他说。
马老七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措辞,仔仔细细地说了:“本来,待梅姑娘怎么死的,是没人看到的。可昨日却忽然有人趁着我六哥与人赌钱的时候,往他兜里塞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说,哪些哪些的人在待梅死的那天,有出现在过案发现场。
马老六在业内还算有些威望,这是林茜檀千叮咛万嘱咐的事,他很是上心地办了,一有了消息,就叫马老七来告知了。
“怎么说?”
马老七又道:“六哥的人杀了过去,两边刚打了一个照面,就打了起来,对方武艺高强,不过咱们用了阴招,捉是捉住了,可当场就咬舌自尽了七个,只一个动作慢些,被六哥活捉回来,正拷问着呢。”
林茜檀眉头皱紧。
若是按照马老七所说,不过是一般的“上门寻仇”,会有几个江湖人士被捉住了就全部自尽的?
“那一个活的,可别叫他死了?”林茜檀想了想,从柜子里取出一瓶物件来:“这东西,弄不死人,却能叫人全身巨痒生不如死,你带回去,也许有用。”
马老七领了瓶子和解药,回去了。
毛嬷嬷在那儿张头张脑的,林茜檀看见了,便叫她进来,毛嬷嬷也不废话,进来便说:“小姐,夫人正往这边过来呢。”
林茜檀应了一句“知道了”,便叫她出去了。
“锦荷。”林茜檀道:“你说,这毛嬷嬷究竟是出于什么缘故,一上来就这么献殷勤?”
锦荷就无所谓道:“还能为什么?要么是有求于人,要么就是非奸即盗。”至于贪财,当然也有,可毛嬷嬷表现得太过急切了。
毛嬷嬷说的没错,阴薇果真是领着一群人过来了。林茜檀“快要出嫁”,她“做母亲的一直没有怎么尽过责任”,这是要过来告诉她,明日开始,她要跟她待在一起。跟着学习管家呢。
阴薇这只黄鼠狼,摆明了是在给鸡拜年。又没有外人在,何必做戏:“楚家可比林家大得多了,你又没有做过理账本的事,可得恶补恶补。”
林茜檀笑,也不知道是谁,从她小的时候开始,就蛊惑她专心做些女红,直到十五六岁还不识字?
不过林茜檀还是答应了。
阴薇达到目的,也不多留,随即带着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