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抬起来送走之前,她掀开轿帘子看了一眼,林茜檀站在人群里,梳着个少女头,看着她。
她分明先一步嫁了,嫁的人身份也不低,甚至于皇子一旦封王,她好歹也是侧妃,但她却没有一点优越的感觉。
几声唢呐响,四皇子府的人抬起林碧香,不多时就已经走得无影无踪。徒留一路过去象征性扑撒的花瓣。
林碧香还在轿子上想着,好歹还能想办法从四皇子那里博取宠爱。她娘说得对,四皇子也不是没有希望做太子的。就算做不成,起码也有荣华富贵。
等她过得好了,回来看她怎么把脸面找回来。
四皇子人道方面有些不行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林茜檀也是因为觉得四皇子之前对她态度有些古怪,才去四皇子府问了问。
当天晚上,霁月奉了林茜檀的指令,翻墙去了四皇子府。听说林碧香新婚之夜是一个人过得。四皇子根本就没有理她。
林茜檀道:“等着吧,今后独守空房的机会应该还多着呢。”
虽然是给人做妾,但四皇子府的妾,自然和别人家的妾大不相同。她又是头一个有名分的。才嫁出去三天,就有机会像平常人一样回家一趟。
林碧香早就不是完璧,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初血,没人知道林碧香成亲三日,四皇子根本没有进过她的房。
不过这不知道的人里面可不包括林茜檀。
林碧香又怎么会愿意叫人看笑话?她自己一个人回来,四皇子不在,她就替四皇子找理由,“四皇子殿下忙于朝政,没有空档过来。”
没有人会去拆穿她。
天隆帝不在京中,阴韧恨不能独揽大权,又怎么会让几个皇子有事可忙。
林碧香这桩婚事是阴薇自己亲自凑成的。阴薇最关心她过得好不好。看到林碧香笑容灿烂,她勉强也能放心。
等到那些看笑话的都走了,阴薇才有机会抓住女儿,问一问真正的情况。林碧香想了想,没有隐瞒。
“娘,四皇子最近究竟是怎么回事!”早就听说之前一向喜好女色的四皇子最近清心寡欲得像是个圣人,就算是偶尔有碰女人,也是固定的那么一两个。
原本阴薇还跟林碧香说四皇子在这个节骨眼上求娶她,那是看上了她,可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尽然。
不然四皇子哪里有什么改过自新的样子?
阴薇于是又问女儿用了熏香没有。
林碧香道:“我倒是想用,但也得男人愿意来我屋里,不然点起来,到最后难受得不是只有我自己!”
周围的丫头婆子不免有些啧啧称奇的。寻常人家的女儿哪里会和自己的母亲这么大大方方的说这些私房秘事?
这对母女也算是奇葩了。
林碧香在林家待了一天,做足了样子。
到了傍晚的时候她离开,四皇子倒是亲自过来接她来了。
林碧香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却倍有面子,高高兴兴地上了车,四皇子将她亲自给送回去皇子府里。
这一夜,四皇子去了林碧香的房中。
他是不容易做那事,不是绝对不能,只不过每一次之前都要用药刺激刺激。
等到云雨停下,四皇子已经累得像一只狗。林碧香渐渐平复呼吸,像是终于放了心。四皇子起码对她是有兴趣的。
四皇子不能人道的事,林茜檀知道,四皇子找太医看诊开药的事,林茜檀也知道。
甚至于林茜檀还弄来了四皇子正在服用的汤药的药方。
药方上的用药自然都是一些药力霸道的东西。不然也不能够叫四皇子威猛如昔。
但是药三分毒,敢开这种虎狼之药用来服用,四皇子的胆子实在是不小。
林茜檀知道了一下这事,便算是揭过去了。她觉得好笑的是,上辈子的四皇子死在梅疮手里,这辈子,有可能还是死于梅疮……
毕竟,据她所知,林碧香身上似乎有些瘙痒,而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身上长了疮。
霁月刚刚回来做事,她略知药性,闻得出来林碧香的屋子里用了熏香。林茜檀暗想这人婚前好歹还拿一块遮羞布遮一遮,现在是连遮羞布也不要了?
霁月道:“主子咱们是不是给四皇子增添一点药性?”
林茜檀摇了摇头:“四皇子和我可没什么仇,不过就是一个意图不轨却没得逞的好色之徒而已。”
就算她不做什么,四皇子自己就不会放过自己了。
按着林碧香那股骚劲,四皇子那一碗汤药,大概是不够用。多来几次,就算不是因为梅疮而死,也会燃尽阳元。
林碧香嫁了之后,便是她自己,楚家已经派人来她这里测量过屋子里的家具尺寸。她这儿也开始把一些东西运送到楚家去。
明明不是第一次嫁人,却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紧张。
楚家是她自己选的,回到那里尽一份责任,也是她已经接受的既成事实。有些话,舅舅虽然没说,但她自己也想得明白。
楚家这一代血脉中断,能够为楚家延续血脉的,真的只有她了。
若不是这样,说不定她还真想不顾道义,去和魏嘉音争一争了。
听说她婚期近了,乳母宋氏专门叫人送了云州的平安符来,林茜檀便也想着上山去白马寺给宋氏也求一求,
这个时候的白马寺和冬日的时候又不一样,第二日林茜檀去的时候,那儿人山人海。
她小心翼翼地接近去过的旧塔,塔底翻新了一半,上面却是破旧,看起来不免有一些滑稽。
守门的和尚或许还认得她,对她礼貌点头,她要绕到后面去看,也没人拦着。
这一次她先在那里,又听见了脚步声。屏风姐妹却丝毫没有动静,林茜檀就知道,来的一定是熟人。
王元昭看见她来,也很是惊讶。他们并不是约好。王元昭旧地重游,为的也是调查这片林子。
林茜檀同样惊讶。
若是叫认识的人看见了,还以为他们是在这里偷着见面。
王元昭心里倒是没她那些心虚。他刚刚已经在寺里转了一圈,看出了这白马寺的不对劲来。
林茜檀问他看出什么来了。
那次坠崖之后,她就已经派人在这寺庙里溜达了一圈,什么也没查到。
王元昭笑:“那个时候好歹也是出了事的,就算是有个什么,人家也会有所防范。”
不像现在。
王元昭道:“首先是寺里的人,然后……便是这寺的建筑格局。”
白马寺的格局和一般的寺院截然不同,林茜檀原本只以为是巧合。
可听王元昭说来,这其中又像是有猫腻。
王元昭道:“我刚来京城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奇怪,这寺里……”说着,王元昭指了指远处一栋圆顶式的阁楼道:“这寺里,这种建筑很多。”
林茜檀一看,那是是海外商人之中流行的某种宗教建筑。
王元昭三言两语直奔主题:“最早的时候,我只当这白马寺就只是吸收了海外建筑的风格而已。直到我在山脚底下寻找不到我们那天发现的那个兵器库的入口。我突发奇想。”
王元昭又指了指他们所在的位置,叫林茜檀往山脚下看。
“你看,从这儿,到这儿,”王元昭比划了比划,林茜檀有些明白他想说什么了。
他们都是先入为主地认为兵器库在山脚下,所以出入口也在底下,但山脚那样的地方往往土石坚硬,也的确很难有人会去想,谁会耗费工夫从山上往下修筑……
王元昭自然还没有证据。许多寺院的厢房也并不怎么让人随意进入。如果他的假设成立,那么……
“走吧。那边还有人盯着呢。”林茜檀注意不到的事,王元昭却可以凭借耳力轻易发现。林茜檀不用回头,也知道肯定有谁在那儿观察着他们了。
两人于是往回走。
林茜檀是来求平安符的。王元昭只和她在路口就分开。
两人走得块,只注意到树后自以为躲得很好的和尚,倒是没有留意还有一个人正站在很高的地方看着他们。
到了傍晚的时候,林茜檀下山,王元昭并不和他同路。王元昭自己还留在山上。
王元昭走在白马寺的山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竟然像是看到楚家的马车。
不多时他就走了进去,不一会儿,边上才有一辆马车从暗处开了出来。那正是楚家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