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这时看她神色,揣度她心思,道:“大不了,等眼下这大事定了,娘娘一道旨意叫人把孩子抱进宫里看一看罢了。”
魏嘉音心不在焉胡乱点头,也只能是暂时这样了。
不知不觉,天边的亮光越来越明显了起来。魏嘉音便知道自己是时候进宫去了。不一会儿,晨起一片安静的院子外,果然便有人踩着分外明显的步伐一路小跑着进来,说是魏嘉音可以启程了。
魏嘉音于是大大方方站了起来,口中道:“走吧!”
动静一起,附近的街坊邻里便都知道。林茜檀听着大老远隐隐传来的喧哗之声,会心一笑。
只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心里隐隐闪过那么一点嫉妒了。
时至今日,她大概不会再觉得二狗子和自己不门当户对,反而觉得当日的自己太过可笑。只是他们各自男婚女嫁,彼此都没什么机会了。
楚绛的那封和离书还躺在林茜檀的格子里不曾使用。林茜檀也不打算使用。
她不肯做过河拆桥的事,若非是伤心绝望到一定程度,她是不会离开楚家。
外面的喧闹声持续了有半个时辰那么久。到太阳升上枝头的时候,才渐渐安静了一些。
王家还要设宴款待,表达他们的“喜悦”之情。林茜檀一个晚上没怎么好好睡,却还是不得不出门去,参加王家的这场宴会。
由于比较正式,林茜檀自然要走正门乘坐马车过去。然后在王家大门正经下车,进去其中。
王家现在算是皇亲国戚,身价又比原先高涨了一大截。王氏族人算是人人高兴,但必定有一个人不太高兴。这人便是王元暄了。
王元暄愤愤不平地看着府里到处的客人们全在夸赞王元昭如何如何。却没有几人记得真正的王家二公子是他。
而王元昭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自然而然也应该是属于他的。
父亲的宠爱是他的,美貌又有背景的妻子是他的,隔壁那个听说给王元昭生了个私生女的楚家少夫人是他的,就连那锦绣河山理所当然也是他的。
王元昭就是个卑鄙无耻的掠夺者。若是没有魏氏一族从中牵线搭桥,凭他空有一身蛮力,又怎么能做成大事?
可他这些苦闷,说出去,又有谁愿意倾听?人人皆势利讨好,都不可能去仗义执言,更看不到他其实比王元昭这个野种要优秀。
他心中憋闷,不免多喝了些。
他实在有些不像话,见人就说几句胡话,王善雅便叫人将他给送回去。
那边便有下人凑上前好说歹说将他给架走。
结果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也出来一点小事。
如今已是改嫁了的陈靖柔那个嫂子魏氏,正好在半路上碰上了他。因为她和魏嘉音毕竟是堂姐妹,所以容貌不免有相似之处。王元暄酒劲上来,便不加控制,竟是大庭广众地扑上去。
一群婆子丫鬟在旁边拉拽也拽不开,他将那魏氏扑倒了下去,一声脆响,魏氏脑袋上破了一个口子,石头上瞬间便都是血迹了。
一时之间,众人手忙脚乱……
这事出在去往后院的路上,也有那么几个客人看见。不过大家都很给王家面子,并没有四处张扬。
可到底是窃窃私语了几句,彼此有所猜测。
魏嘉音事后听说这些,本就心情不好的她更加恼怒不已,直把王元暄恨进了骨子里。
这件事,也不知道王元昭有没有听说,又做什么感想了?
所以当魏嘉音听说王元昭突然过来,心虚之下倒是错过了质问对方小包子的事了。
王元昭一句也没提白天时候在王家发生的事。王元暄那点心思他早就知道,想问早就问了,何必拖拉。反而是他自己,同样心虚,小包子的五官轮廓像他这件事他已经知道,他惊奇之下,也怕魏嘉音多想。
“明日下午才是典礼,你也累了一天,还是早些躺着,不然到典礼的时候没有精神了。”
“这云栖宫也只是暂时居住一夜,小是小了些,只好委屈你将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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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昭努力模仿温柔丈夫的样子去和魏嘉音说话。又在魏嘉音这里待足够了时间,方才离开。魏嘉音松了一口气,这种时候她同样不想见到王元昭。
可夫妻双方都不禁想到一个地方去了。
之前第一眼将小包子抱在手上的时候,王元昭便觉得她令自己亲切。
当时没有多去注意,只因为那是林茜檀的女儿而爱屋及乌。现在仔细想来,那孩子也许和自己有什么特殊的缘分。
这么一想,他便有些坐不住。
可看看明天的事,他不得不压抑了自己,老老实实地清洗了躺下。
孩子的事,慢了一步才被传进了夏三娘的耳朵里。
夏三娘不由嗤笑:“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夏三娘对那个孩子不怎么感兴趣。也只是问了一声便忽略过去:“大郎还是没有消息?”
本来以为又是照样找不到人,谁知这回却不一样。一个宫人喜悦插话道:“奴婢本来要说这事,结果倒是叫嬷嬷抢先一步了。”
夏三娘无意掺和身边下人之间暗斗,连忙命令宫人说来。那宫人不敢拿乔,直说道:“大殿下现在在千石村里,派去的人请不动他。”
夏三娘听了便精神:“那还不快些拿了我的信物去叫他进京?”
宫人便不禁有那么点儿吞吞吐吐。夏三娘也不把话听完,便以为必定是王元昭从中阻挠:“你只管去,大郎最孝顺,不会不听话。你与他说,有我在,他弟弟不敢阻拦!若是敢,明日尊封的太后就是个死人了!”
宫人嘴唇微张片刻,终究是闭紧不说。陛下哪里有不让人去,真的是大殿下自己不肯回来。
不过夏三娘说的话没有人反驳,她话音落,便有人去了。他们前脚从宫门出去,王元昭后脚就知道。
心里说半点不失望总是不能够。
“陛下,不拦着?”一个全身玄色皮衣,蒙着面的男子如是问道。刚刚也是他进来禀报的。
说实话,王元昭对于“陛下”这个称呼还是很不习惯。可他没说什么,只道:“为何拦着?”
他大哥已经和他好好聊过,也是他大哥自愿回去小渔村做渔夫。这些,他解释了,他大哥也留书说明了。可夏三娘怎么也不肯相信,反而笃定这些都是大儿子被小儿子逼迫。
将王大狗请回京城,也未必就都是坏事。
王元昭自言自语似的,那黑衣人也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他也想将兄长留在眼前,那村子虽好,却不如一家人团圆。
只是明日典礼大哥是注定赶不上了。
一夜过去,到了第二天就是王元昭尊封太后、册立皇后的日子。
与登基典礼相似,场面相对盛大,作为这场典礼的主角,夏三娘和魏嘉音分别按照规矩盛装打扮。
又由于这场典礼毕竟是阉割拼凑过,在步骤流程上又相对而言俭省很多。无论是典礼的规格还是参与人数,都不能和登基典礼相比。
人们终于有机会看见太后。
夏三娘本来就是从小受到优良教养,礼仪气度自然不会差,那些没见过她的人不由被她折服。
距离太远,人们不怎么看得出来夏三娘脸上的不悦。
王元昭看得自然是清楚的。他失望地吐出长气,母亲都到了这一步,还算不肯认可自己,他的心就算是熔岩做的,也会冷却的。
正想着,礼官唱声起,夏三娘便随之而出。
这一次典礼进行得十分顺利,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不过等到事后设宴,人们都注意到,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脸色似乎都有一点不太好。
新朝国号为“周”,王元昭以晏国公府二公子身份登位。和他有关的人自然都备受关注。
魏嘉音就不必说了,魏氏嫡女。因而夏三娘的存在,就几乎是所有人都好奇的事。
于是人们纷纷有意无意窥视张颖如,似乎期待从这位晏国公夫人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来。
可张颖如似乎并没有显示出任何屈辱感来。
景泰帝本来也不是她亲生,她自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因此去做什么太后。
王善雅这个做父亲的都甘为臣下,她不过一个名义上的嫡母,又能怎样?
人们于是惊讶地发现她的脸上非但没有负面情绪,反而隐约还有高兴之色。
张颖如自然高兴。不过不是高兴于眼下之事,而是高兴她家起复。
原先的郑国公府因为上错了船,一再被天隆帝打压得差一点家破人亡。张鲁元更是早已离世。而如今,郑国公府眼看着就要重建了。
这还是个内幕消息,还是丈夫私下告知。王元昭用这种方式释放善意,张颖如岂能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