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晔点头,将刚才的发现描述给无岐,无岐伏在案上一一记下。
两人看起来真的像是官差在办案。然后白晔又问一旁的村长:“她平日身体怎样?”
“她平日就体弱多病,思念儿子,但这几日却是精神抖擞,总唠叨着说她儿子要回来了。”
“是吗?她怎么知道儿子要回来了?”
“这,这就不知道了。她一个寡妇,平日里在村子也不跟人来往,我们也不知道。”
彬彬奇道:“她虽然是个寡妇,不跟男人交往也属正常,难道没有要好的姐妹可以说说体己话吗?”
村长一怔,脸上神情不太自然。旁边一人说道:“她名声不好,在村子里招惹别家男人,女人们恨都来不及,哪有跟她做姐妹的。”
“如是,那她跟谁家的男人有染?可否带过来一问?”白晔说道。
村长更加尴尬:“这恐怕难,村人都是听说,没有哪家男人肯承认的。”
“那好,带不过来,那就是说,有染的那个就是你了。”白晔轻松的摩挲着手腕,示意几个手下:“把他捆起来。”
村长吓得倒地就磕头,大喊冤枉。
无岐也鄙夷的看着他:“你有何冤枉?她既然不跟村人交往,男女均恨她,你是怎么听她说她儿子要回来了?”
村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彬彬开口道:“你这刁民,可知道此事利害?知州大人要查有人冒充穆氏舶行私抓壮丁一事,你村祁阿强是唯一的知情人证,可昨夜他死于非命。如今她母亲亦是不明不白的死了,人命关天!你一个小小村夫,可是能担待得起?”
村长吓得浑身筛糠,不住磕头:“小人实属冤枉!这祁许氏之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啊!请大人明察!”
无岐厉声喝道:“从实招来!”
那村长于是战战兢兢开口,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原来这祁阿强的母亲许氏娘家本还富裕,嫁到祁家村祁阿强家里初时日子还不错。谁知道祁阿强三岁时父亲因病去世,只留下她带着儿子。家里没什么进项,全靠娘家接济,可是没几年娘家哥哥又染上赌博恶习,把家底拜个精光,连人也气死了。
没了娘家可依靠,这许氏日子渐渐过得连果腹都困难了。只因这许氏颇有些姿色,小时家里富裕,还给按大家闺秀教养裹了小脚。自她丈夫死后就常有村里的浪荡子弟、光棍汉去调戏、携油。开始她还严词拒绝、很是恼怒,后来日子渐渐拮据,只要给她些好处,那些人再去调戏她也不拒绝了。男人们甚至只要给一捧稻米都可以跟她睡觉。久而久之,村里的男人几乎都暗暗的睡过她,她就这样把祁阿强养到了十二岁。
后来有个穆氏舶行的人来招水手,许氏识几个字,看了文契放下心,就让祁阿强跟他们走了。没想到祁阿强这一走有差不多八年了,从没有回来过,说好的每月给一贯,也没有履行过。
她曾有一次下定决心到城里去找,可是没有人愿意陪她去,她没有钱也不认识路,只得作罢。那村长起初是怜悯她,后来也起了色心,但他每次给的东西都比其他人多,因此许氏待村长犹为亲热,逐渐只跟村长相会了。
大概半月前,有一日他又夜半去找许氏。远远望去,许氏屋里竟然点着油灯,他心里奇怪,悄悄摸到窗下,只听屋里有****的声音。他以为许氏又勾搭了村里的谁,嫉妒气愤,想走又好奇,就点破了窗户纸偷偷往里看,才发现屋内的男人自己不认识。他看了半天颠鸾倒凤的活春宫,两人才止了。
只听那男人对许氏说:只要你儿子按主人说的做,过几日就能回来。许氏千恩万谢。男人又说:只是主人要你点信物让安心。许氏忙问要什么?那人说要原先的招工文契。许氏推说文契放在床底下前几年下雨被水淹了,模糊一片,她就扔了。那人不相信,在屋里翻腾了一阵。许氏跟在身后不停的赌咒发誓说真的扔了。那人看找不到,才作罢。又说,既然这样,你又身无长物,不如给点别的。许氏忙说,不管要什么她一定给。
男人嘿嘿一笑,握着她的小脚说:别的地方人家一眼就能看见,不如这个好。说完脱了她的睡鞋,从腰间抽出一把尖刀,忽地割掉了她一个小脚趾。许氏疼的大呼,那男人毫不怜惜,只说为了儿子这点小痛就忍忍吧。说完把那脚趾拿布包起来,回身对许氏说,今日之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否则不仅是你,你儿子也会没命,就开了门扬长而去。村长因为躲得及时,那男人又急着离开,就没被发现。村长怕引火烧身,当日就没进去。
没想到过了两日许氏主动去找村长,手里拿着一张招工文契,央求他替她保管。说恐怕自己不久于人世,儿子回来了没有什么念想,就当是留给他的遗物。嘱咐他一定好好看管。村长假装不知与她攀谈几句,她言辞中均是为了儿子即将回家的兴奋,没有提及脚上的伤口。那天后就没再见过她,昨夜有个无赖想去占她便宜,摸到床上才发现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