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横流的幽深曲折,废弃破巷。
几个背着书包的稚气未脱的女孩子围着一个,充满油渍,半满不满的废弃泔水桶,兴奋,欢呼,雀跃,激动,鼓掌,呐喊。
乔锦心路过,不明所以,好奇簇了头,瞄上几眼。
都是背影,围的也密,她只能听到稀里哗啦的巨大声响,还有几声变了音的凄惨鸣叫,听的她心直揪。
像婴儿绝望的哭泣声伴随着扑通挣扎。
再略仔细辨认,她认出其中一人的背影:正是班上学习的委员邱筱宁。
她再孤僻再不合群,没人带着玩,也知道邱筱宁。
这是个横行霸道,有自己的小团体的主儿。是学校的大姐大,校内校外都有人。
完全不像她平时表现的那么岁月静好,五讲四美。
何况她爸爸,还出资为学校捐了栋楼。
老师校长,学校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喜欢她,夸她好。
惹了她就基本等于,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诶,这不是那乡下戆头乔傻子嘛?”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乔锦心刚准备,拔腿走人之际,还是被有意无意,扫视巷口的邱筱宁给一眼瞅见了。
乔锦心只好假装没听见,转头加快脚步。
“把她给我带过来!”
邱筱宁见乔锦心并不搭理自己,恼羞成怒,当即便颐指气使,发号施令。
几个对其忠心耿耿的“死侍”,马上冲了出去,一个切断乔锦心前路,另两个连拖带拽把乔锦心,又生生拽回了巷子里。
对面街边的发廊三色彩灯,旋转着变换,具有三线小城市特色的老旧霓虹灯招牌,“啪”的一声打开。
“滋滋”通电的电流声过后就亮了,闪了几闪,又不给面子的全都一应灭了。
几个大人奇怪,寻了梯子,携了工具箱来修电路。
谁也没有注意对面,幽深没有照明的巷子,此时正在发生什么,哪怕有巨大不寻常声响,也与他们毫不相干。
人被捉住了,如同待宰羔羊,押到眼前。
邱筱宁很满意,抱着自己胳膊,态度十分倨傲,白了她一眼,开口问她。
“我叫你,你为什么不理?”
乔锦心不屑看她这丑恶嘴脸,倔强撇过头去。
邱筱宁没恼,反而略略退后一步,来回走动着,上下左右打量了她一圈。
见她手里紧紧握着,刚开封一袋的小鱼干,轻蔑笑了笑。
“你经常来这喂野猫?”
乔锦心不做声,依旧不理也不答。
“是黄底白花,额头带白点的那只吧?”
乔锦心脸色变了变,终于抬头正眼看了邱筱宁。
见她有了反应,邱筱宁故作惊讶抱歉,捂着嘴,夸张假意,阴阳怪气的道歉。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看看是不是桶里的那一只?”
一股不详的预感迅速汹涌到心头。
乔锦心用力挣脱了那两人的钳制。
更不管那泔水桶到底有多脏,颤抖着大半个身子攀附在边缘。
伸手进去,疯狂搅动着大捞。
等触到一个尚还温热,柔软的东西,她的心一下子缩紧,凉了半截。
原来,就在她迟疑的几秒钟里,这个曾经喜欢用毛茸茸脑袋亲昵蹭着自己,给自己安慰的治愈系小家伙已经脑袋耷拉,完全沉没。
它的生命就这么,在这一群恶魔手里被残忍蹂躏。
谁说孩子就是洁白无瑕的天使啊。
乔锦心把它小小的身子完全提溜起来。
它的肋骨一定是被踩断了,腹部突出一个奇怪的锐角。
它的皮毛不再如往日的油量,黏糊糊的,像坏了的一摊腐肉。
她没有哭,也哭不出来。
她有些手足无措。没有医院,没有钱,家里也绝不允许这么脏的“东西”进家门。
她突然好想爷爷,想那一片一望无际的油菜地,想那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
伤的这么重,就算送去治疗,小橘大抵也是必死无疑的了。
她只能缩着手,什么都做不了,深深的无力感,是巨大的阴影,一直笼罩了她整个人。
她起身,站起来。深秋夜晚,寒风冷冽,袖管尽湿也丝毫不在乎。
她抱着小橘,想给它最后找一个温暖干净的地方。
邱筱宁有些扫兴。
乔锦心的出现,还有她木讷“匪夷所思”的行为,除了让她觉得嗤之以鼻,就是索然无味。
她皱着小巧圆润的鼻尖,姣好的面上显出不少嫌恶,恶毒补了一句。
“真是在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呆傻了,做什么都木兮兮的。”
“站住!”
熙熙攘攘的街头,几个还围着白围兜的,手拿锅铲擀面杖的男子,当街叫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