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夏瑜踏上了前往京地的旅途。
远在京地高高在上的皇帝,颁了新的圣旨,要查贪腐,举报有功,只要查核属实,空出的缺儿就由举报人来填。
这还不算,各地势力日渐壮大的知州都督都被要求,必须送一子到京地,成为联络朝廷跟各地方的纽带,谁都看得明白,这是明摆着要去当质子。
只是到了夏廉贞这里,传来的圣旨上,却是清清楚楚地写着,要夏瑜前往。
夏瑜叹了口气。
果然是树大招风。
这少年皇帝,早就不是她书里当初那个身陷囹圄,不愿妥协,不甘心成为提线木偶,生不逢时的英主。
死而复生之后,他脱胎换骨,摇身一变,整个人暴戾嗜杀,京地里传得越来越玄乎,陆续死了几十名老臣。
还有一些京官儿,直接在自己府邸,遭遇暗杀,三司会审多时,却没了下文。
老百姓口口相传里,却忽然诞生了一个新的而又神秘的暗杀组织:复兴会。
整个京地的官场有了这两重的动荡洗礼,人人自危。
夏廉贞有些担忧,可是人不去,远在京地的皇上,就一定心里会质疑他的忠贞。
这是他所不能够容忍的。
于是护送夏瑜的队伍里,有大力,有狗子,有王副参将,还有非要跟去的秀云。
同样非要跟去,以失败告终的不称职县太爷桶怀信,被手下人控制住拦腰抱着骂骂咧咧跳脚回了兴县。
走走停停好几天,水苦陆路都走过,也走了十天半个月。
这期间,关于京地发生的事儿,是接踵而至,不是说王振又当场天降正义,剜了四五个不配合土改的地主老财的头,要么就是京地又出了诡异的惊天官员被杀的大案子,还有传怡亲王因为圈地之事,被刑部侍郎下了大狱。十天半个月的没审,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疯魔了。
夏瑜边喝着碗盖茶,边听得汗毛倒立,直打着寒颤,这京地,如今是成了怎么样吃人不吐骨头的人间炼狱。
“今儿晚上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大家就一同进城。”
“小姐……”
秀云看出了夏瑜眉宇间淡淡的忧虑,握住她的手,柔声地安慰。
“小姐,莫要想这么多了,您吉人自有天相,遇到什么都能迎刃而解,化险为夷的。”
“但愿吧……”
抱着这样的担心,夏瑜自然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天硬是睡到日晒三竿,才被秀云抓着起床,睡眼迷蒙,无精打采地正式进了京地城门。
“吁!”
一个急刹车,夏瑜瘫软没坐稳的身子,一下子像前倾倒,脑袋好死不死重重磕在了马车车内壁,火辣辣地疼。
这下彻底醒了。
她摸着长胞的额头,呲牙咧嘴。
我去,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是宁绥夏瑜夏小姐的车驾吗?”
马车外,尽管还有熙熙攘攘的叫卖各种吆喝声糅杂,清峻的少年嗓音,清晰无比地落入她的耳膜。
这声音真好听~
闭上眼睛,满脑子里已经开始构建了一副清冷遗世独立的贵公子,手执题墨点点的纸扇,掩鼻回眸。
她觉得自己的耳朵被俘虏了,虽然不合时宜,她突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要掀开帘子看看本尊。
然而本尊却让她大失所望。
黑衣黑帽,连脸都是黑的,时刻不理着配刀的手,怎么看都是一身煞气的黑面神。
虽然气质让人生厌,但是细瞧之下,还有那个唇红齿白精致小少年的影子。
是什么,把好好的一个小帅哥,变成了这样一个凶神恶煞的“鬼”,除了杀气,夏瑜想不到别的。
来人正是在京地城门,便装上阵,奉圣旨等候多时的刑部侍郎齐远。
“夏小姐,皇上在宫里候您多时了。”
“劳烦您现下,就跟在下走一趟。”
齐远瞟了一眼正在出神的夏瑜,手一拱,面无表情。
夏瑜觉得很神奇,一个人的声音跟他的脸能割裂到如此程度,属实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