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当初要当老师,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吧?”
“那肯定的,你要是不当老师,长安、王珂,包括墨墨,能考这么好吗?而且不只是满分作文,二中,包括我们整个镇,多少年没有人考上市一中了?结果今年一下子考上四个,还都是你带出来的。”
房长安站在门廊下听了会里面的对话,心里面默默地同情了一下沈诚言,然后好容易忍住笑,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这才喊了声:“程老师,沈叔叔。”
程梦飞怀孕之后心情变得十分古怪,倒不会真生气,就是嘴碎,有点话痨,暑假里面有次房长安来,喊“沈叔叔,程老师”,因为先喊的沈诚言,她半玩笑半嗔怪地说了好几遍,觉得房长安更看重沈诚言而不是她这个老师,跟沈诚言一样都没良心。
坦白地说,程梦飞怀孕这几个月的见闻,让房长安甚至有点对未来沈墨或者王珂怀孕有点莫名的阴影,主要是沈墨,毕竟她跟程梦飞沾着亲,好在没有血缘关系,应该不至于跟程梦飞一样这么古怪。
“来的还真挺及时,正说你呢。”
看到房长安进来,程梦飞满脸欢喜,沈诚言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程梦飞的古怪脾气只针对亲近的人,对外人,包括对长辈都与往常没什么异常,这在她对沈葆国夫妇俩,包括对阿姨的态度都清楚地表现了出来。
也就是说,只针对他一个。
沈墨不常来,房长安这个算是看着长大的晚辈是为数不多能帮他分担压力(说是火力也可以)的人了。
“阿姨,拿点水果来,长安来了。”
程梦飞提高了声音喊阿姨,房长安吸取了教训,也不推辞,笑嘻嘻地道:“我回到家连口水都没喝,正渴呢,还是程老师疼我。”
如果是平常这样说话,程梦飞大概会给个白眼,这会儿却听得很是开心,站起来又要给他倒茶,沈诚言哪敢让她动,赶紧自己站起来去倒水,程梦飞还不让,非要自己倒,只好在旁边小心地盯着。
陪着聊了会天,其实房长安在学校里面的许多情况沈诚言与程梦飞都知道,因为从容常常往这边来,从容知道的他们都知道,房长安能说的也就这一周的经历,不外乎刚刚跟老妈说的话再说一遍。
说了会话,程梦飞看了看时间,没留饭,开始撵人:“行啦,也差不多该吃饭了,你妈妈肯定做好饭在家等着了,赶紧回去吧。”
房长安笑着道别,回到家里面,房长明和房嫣然都已经回来,自从搬到镇上之后,两年相处,忽然又分开一周,就像是当初房长安刚上初中第一次回家一样,两个小家伙见了大哥都觉得格外亲热,连平常很喜欢跟大哥唱反调的房长明都老实很多。
吃完饭看会电视,痛痛快快地洗个澡,躺床上看书,房长安有点怀念微信,如果这个时候能跟沈墨或者王珂开个视频聊聊天该多好……
“微信应该是一零年左右出来的吧?还有四年……手机版QQ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了?明年iphone就该发布了……”
第二天骑着自行车去姥姥家,中午吃了顿饭回来,由于家里生活条件改善,这两年两个老人家里生活条件也跟着好了一些,倒不是女儿女婿给了多少,而是不必拖累两个老人了。
回到镇上,房长安到鞋店里面坐着,跟老妈闲聊,又说起开分店的事情,上次提出最终因为市里开店投资的事情而被爸妈否决,这次又提出来,从容的态度仍然不甚积极。
房长安于复又提起了后续打算,当然不能全说,因为他瞄准的是两年后的经济危机,国家会砸出四万亿力挽狂澜,中国受到的影响不会很大,但无疑也有影响,尤其是一些做外贸的厂商。
房长安准备在那个时候新建,或者接手一个厂子,自己家开鞋厂,自产自销,这自然不会是他未来的主业,他瞄准的是移动互联网,不过可以给爸妈一份事业去做,或许有可能在国货品牌崛起的时候把牌子给立起来。
然而他有选择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之后,从容沉默了几秒钟,却是叹了口气:“长安,你从小就聪明,懂事,妈妈不知道你说的有多大可能成功,但事情肯定要去做才会成功的……”
她顿了顿,续道:“但是,爸爸妈妈真的没想过要做那么多事情,现在家里面就挺好的,有个店,你爸同时还在忙包子铺那边的事情,不算你,鞋店每年赚的这些钱,就够了,你的钱你存好,以后毕业了买房子,找工作,爸爸妈妈能帮多少就帮多少,你有想法,有能力,可以去闯,失败了也没事,有这个店,有包子铺,爸妈总能养活你们,这样就够了……”
她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又叹一口气,“现在家里这样,你爸爸现在就已经有点找不着北了,如果真按你说的,妈妈不怕亏钱,怕的是赚钱,你又不打算做这个,让我跟你爸爸做,要是真赚钱了,你爸会变成什么样子?”
“越有钱,面对的诱惑就越多,他那个性子……会不会继续赌钱?会不会做别的事情?到时候一旦他真有什么,栽的坑肯定比我能想出来的都要大得多……我们这个家都可能会散掉……”
房长安怔了好半晌,坦白说,类似的担心他并非没有过,不过并没有很在意,因为目前看起来,老爸现在整体的转变还是很正向的,不过老妈说的一句话却很有道理,那就是越有钱,面对的诱惑就越多。
房禄军现在变好,一方面是家里境况好转拾回了自尊自信,包括一些虚荣心在某些程度也得到了满足,为了维持这种生活,他愿意去踏踏实实过日子,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正向循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搬到镇上,切断了以往的一些往来,偶尔会到村子里面,比如过年的时候,喝几场酒,玩几局牌,影响都不大。
如果真的按照他的设想,家里建厂、立牌子,真做起来了,这种平衡很快就会因为金钱的增长、地位的提高而打破,因为到时候房禄军面临的就不再是现在这样一袋花生、几根玉米的情面上的维系,而会是处心积虑、光明正大的讨好,以及避无可避的一些应酬。
以老爸的自制力,他有多大概率能够不走歪路?
作为一个儿子这样去想自己的父亲无疑是有点“逾矩”的,不过事实上房长安最初的构想里面,其实也是要把家政大权慢慢地从老爸手里面拿过来,日常由老妈负责,有什么大事自己掌舵。
但这并不意味着房禄军会隔绝掉那些可能出现的坑坑洼洼。
从容见他不说话,反倒有点心软,也觉得自己刚刚说话有点太过于“危言耸听”,正准备劝的时候,房长安舒了口气,笑道:“妈,我确实有点疏忽这方面的事情了,这件事情慢慢考虑,先不着急,或者回头您跟我爸多商量商量,看看他的态度……您考虑的有道理,但是也别把我爸想的那么不堪,人都是会变的。”
从容与房禄军结婚近二十年,绝大多数的时间都过得并不如意,对房禄军无疑是很了解的,不过也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印象固化,不过听到儿子这样说,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对这件事情暂时画了个逗号。
当然,她提出的问题和担忧,无疑是很有道理的,但没必要跟钱过不去,老爸有钱可能会变坏,那就挣了钱都给自己好了,厂还是可以准备建,换个人负责就好了。
堂姐房澹然今年已经高三,堂哥房长青已经大一,再过两年都快要毕业了,表姐唐曦已经出去打工了……以前世的经验与观察,这三位都是比较可靠的,不过毕竟人心易变,还是得稳妥起见。
这件事情急不来,得慢慢考虑,房长安先把这个思路放心里面,慢慢地完善。
又一晚过去,第二天就要准备返校,上午的时候刘贝打来电话,说准备骑车到镇上坐车,问方不方便把自行车放在他家里面,房长安自然说没问题。
挂掉电话之后,又给王珂打了个电话,闲聊几句,刚好提起刘贝,于是顺便说起她的打算。
王珂听完沉默了两秒钟,然后问:“那我下周回来的时候咋办,还要先回镇上吗?”
“呃……”
房长安一激动,又大意了,没发现这还有个漏洞,因为车就从她村子路口过,到镇上来赶车倒还说得过去,毕竟先到镇上可以抢座位,然而回来的时候还先跑到镇上绕一个圈就有点多此一举了。
但又不能每次来镇上赶车,回来的时候在村口下车,因为她来镇上肯定要骑车,车子谁骑回去呢?
“我就是顺口一说,顺便问问你准备几点出发,坐几点的车……”
房长安赶紧挽尊,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王珂轻轻哼了一声,问:“你准备几点走啊?”
“两点多吧,刚刚刘贝也这么说。”
“好,那我早点去等着,你们在车上看到我就招招手。”
“别别,这么热的天,你们那路口连树都没有,你等我们上车了再出发。”
王珂咕哝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啊?就算你们出门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车啊。”
“我上车之后给你打电话,你家到路口不是走路也才十几分钟吗?让小……呃,你弟骑车送你过去就行了。”
“那多麻烦啊。”
“不麻烦,我刚买的手机,随时都能给你打。”
“啊?你买手机啦?什么时候?”
“昨天刚买的。”
“嗯……那好。”
房长安有手机,就不用每次发车前特意跑到旁边商店打电话了,自己还能少在太阳底下晒一会,王珂自然乐意,语气轻快地答应下来。
“那行,我先挂了啊。”
“等等,你手机号码多少啊?”
“呃,忘了,我没记。”
王珂忍俊不禁地嗔道:“你自己号码都不记得啊?”
“谁记这个啊,我又不到处给女孩子留我电话号码,行了,回头给你打你就知道了。”
房长安挂掉电话,赶紧准备出门买手机,走了两步又回来,给沈诚言打电话,通过他的关系找到熟人,到营业厅买了三台小灵通,共花了一千二,每台都还有一百块钱的话费按月返还。
这玩意功能不多,但对房长安来讲足够用了,毕竟iphone马上都要出来了,没必要花太多钱买个要淘汰的玩意……他想要的iphone还得等到ne4,没敢买太贵的主要原因是怕被老妈训。
沈诚言很有义气地把房长安送到鞋店,自己开车回去,房长安则拎着三台小灵通进店找爸妈报销。
房禄军在别人店里串门,从容一个人在柜台前坐着,里面还有几个女学生在试鞋子,房长安抱着三台小灵通往台上一放,语气得意而自豪地道:“妈,看!惊喜不?我知道您跟我爸早就想买了,又舍不得,所以替你们买了……这么体贴孝顺的好儿子哪找去?打着灯笼都找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