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修大喜,三人又商量了几句,决定就按这个主意办。考虑到在驿亭确实不太方便,刘修便接受了张飞的邀请,住到他家的桃园去。三人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又关照了一下旁边毛嫱留下的人手,便一起赶往张家。
张飞安排好了刘修的住处之后,一面吩咐人准备酒宴,一面亲自书写了十几片请柬,派人分别送到平日相熟的伙伴们府上去,只说是请他们饮酒,赏赏刚得的骏马,论论武技,并没有提及刘修等人。
果然不出刘备所料,时间不长,那些送请柬的仆人们都回来了,说大部分人都应了,届时一定到,只有两个出门了,一时半会的也联系不上,估计是来不了。
刘修已经非常满意了,趁着张飞和刘备在张罗的时候,自己便搜肠刮肚的想着说辞,待会儿说服那些少年们随卢敏一起去上谷实地考察。他本是个寡言少语之人,前世为了复仇一心苦练书画,与人交往并不多,现在却要他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难免有些畏惧心理。可是一想到这件事如果办成了,不仅对他自己在卢敏心目中的地步大有益处,而且对涿县的安全的确也有些作用,如果说得再远一些,能给年轻的大汉士子灌输一点大局观念,未尝不是一件功德。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刘修注意到一个非常不好的现象,那就是幽州的年轻人喜欢读书的不多。大儒卢植回乡养病,毛家特地把他桃谷去教书,结果只去了几十个学生,而且大部分人都是抱着在卢植门下录个名,满足于做个著录弟子、及门弟子,很少有人想着真正去读点书,做个升堂弟子的,至于以做学问为目的的入室弟子那更是一个也没有。
刘修当然也清楚,所谓儒家经书并没有儒生们推崇的那么神圣,但在这个时代来说,毕竟也是一门显学,而且卢植修的是古文经,并不是那种抠字眼、说空话的腐儒,他们更多的是把经书当历史,从中吸取历史的教训,应该说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但是认识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张飞也算是有心向学的了,和毛家关系也不错,但他也没去桃谷精舍求学,从中可见他对读书也没什么兴趣。刘备也是如此,好象刘关张三人之中,倒是那个还不知道在哪儿漂的逃犯关羽是个好读书的,一天到晚捧个春秋看,刘备和张飞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爱好。
刘修不相信读书是万能的,但是他认为不读书也不可取,对这种轻视知识的风气很不赞同。
然而,读书人也不代表就什么都好,比如卢敏,他从小就跟着卢植读书,学问当然没话说,但他也有一个坏毛病,那就是轻视实践,只顾埋头做学问,热情是有,但实际操作能力比较欠缺,一腔热情的来涿县谈备战事宜,结果李定一否定,他就没招了。更重要的是,刘修从这几天的接触看得出来,卢敏对幽州的形势实际上比较概念化,除了从公孙瓒那里听到了一些情况,他自己所知有限,大部分还是停留在口头上。
这也是他劝卢敏去实地看看的原因所在,他从来不相信什么“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的话,且不说现在的信息交流还不畅通,就算是前世网络盛行的信息爆炸时代,几乎人人都可以拥有海量信息来源的时候,实践依然是不可或缺的过程,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仅仅通过网络就成为一个专家,除非他天生就是卖嘴为生的。
卖嘴当然也可以为生,刘修见过无数的专家就是这样做学问的,但是他不相信卖嘴能卖出名将,赵括倒是能说,可最后不是一仗就把赵国的四十万大军送掉了?
刘修觉得,赵括的失败也许并不是他个人的失败,他能在理论上有那么好的造诣,至少说明他是聪明的,他欠缺的只是实战,如果他老子赵奢不是只知道斥责他说空话,而是让他到战场上去体验一下战争的残酷,如果赵王不是被他的名声所惑,一下子就将四十万大军交到他的手里,而是逐步的考查他,锻炼他,赵括未尝没有可能成为一代名将,就算他的确能力不行,嘴上功夫强于手上功夫,那也不至于捅那么大一窟窿吧。
赵括已经成了历史,刘修没办法去改变,但是现在他还有改变的机会,虽然作用也许有限,但是他希望能尽自己微薄之力,给这个时代带来一点正确的理念,哪怕仅仅是一缕微风。
不是有人说嘛,亚马逊的蝴蝶扇一下翅膀,太平洋上也许就会刮起一阵飓风。刘修有自知之明,他擅长的是书画,教教张飞也许没问题,但要妄想改变这个世界,好象有些不自量力,相对于这些同龄人,他的长项应该是在思想上,近两千年的历史沉淀毕竟不全是糟粕。
我便是那只蝴蝶。
认清了自己的长短,刘修便开始考虑怎么扬长避短,争取在即将到来的宴会上鼓动那些年轻人走出去,放宽自己的眼界,而不仅仅是喝喝酒,谈武论技,比比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