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郁傻了眼,眼睁睁看着他的宝贝不翼而飞,急的额头冒汗,想为自己求个情,却无从开口,毕竟御王和无望没有半点关系,这是人家“主仆”两个的私事,他一个“外人”怎么管得着。
殷郁沮丧地垂下头,转念又给殷太后狠狠记上一笔账,要不是她自作主张安排他的婚事,用公主诓了他过来见什么圆姑娘扁姑娘,他怎么会一时情急,忘记摘掉香薰球,被公主逮了个正着。
殷郁理当庆幸他瞒过了公主,没被她识破身份,可他这会儿的心情却好像打了一场败仗,丢了一座城。
“御王怎么了,是不是走得累了,要不我下去,你上来坐会儿?”李灵幽还有心情调侃殷郁,看样子是只对无望生气,并未迁怒旁人的意思。
殷郁勉强一笑,摇头道:“公主见笑,是这天太热了,叫微臣有些烦躁。”
“我当你还为刚才在紫微宫的事生气呢,”李灵幽要过阿娜尔手上的团扇,缓缓给自己扇着风,脸上流露出好奇之色。
“我看殷太后同那庞氏的关系还算和睦,她究竟是怎么得罪了你,竟教你如此不待见她,连认都不想认她?”
殷郁哑然,他总不能告诉李灵幽,他之所以记恨庞氏,是因为庞氏烧了她十四年前送给自己的那卷《新安词》吧,真要是说出来,他那点心思,岂不是全露馅了。
“不方便说就算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殷郁犹豫了一下,告诉了李灵幽另一个原因。
“公主也知道,十多年前,我父兄都在边城战死了,尸骨送回京都,草草下了葬,庞氏遵照律令,为我大哥守了三年寡,三年一到,她便铁了心要改嫁。”
大凉并不禁止寡妇改嫁,但有个前提,就是必须得给亡夫守上三年孝。
庞氏在守孝期间并没有闲着,她暗中联络了娘家,为她挑选改嫁的人家,三年一到,她就要走。
“当时我正在准备参加武科,二姐已然进宫尚未得宠,母亲卧病在床需要人照料,我身为男儿不便近身,曾恳求庞氏看在母亲待她不薄的份上,等上两个月再走,可她一天都不肯多呆,竟哭着闹着让我母亲点头放她还家,并同意她把嫁妆如数带走,几乎掏空了家底。”
正是庞氏这般薄情寡义的做法,断送了殷郁对她最后一丝亲情,十多年来对她不闻不问,再见也是形同陌路,只当没有这个大嫂。
殷郁想不通殷太后为什么能够不计前嫌,竟要撮合他与庞氏如今的夫妹,她难道就不嫌膈应吗?
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清楚,当年的他一个人有多难熬。
“唉,”李灵幽轻叹了一声,眼前人高马大的御王,忽就变成了记忆中那个瘦弱的书呆子,叫她心生怜惜,将手伸过去,一边拿团扇给他摇着风,一边感慨。
“你那会儿也才十七八岁,就要一个人顶门立户,该有多辛苦啊?”
殷郁听着她温柔的语调,只觉得心里头酸酸涨涨的,头顶丝丝凉风,吹散了他十多年的孤苦。
“微臣不辛苦。”
再苦也苦不过十四年的相思。
他侧头看着她与他在宫墙上重合的身影,此刻心里满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