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林冉回了林府。
林府中安静异常,不见人影。
她去了流离小筑,刚踏进院子,就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林尽。
林尽是个果断的人,知道她会回去,知道她会带给他他想要的答案,该是早早的便在院中等她了。
他脊背挺直,坐得端正,手中把握着他最爱的那把折扇,安静握在掌心,十指紧扣。
他看着她,目光悠远,深邃难以捉摸,分明在看她,又不像在看她,一时之间她也弄不明白,他是在透过她看谁。
他的背后是朱红长廊,长廊两侧花枝缠绕,花枝上花团锦簇,不知名的花儿开得极好,一朵更比一朵艳丽。
林冉走上前去,笑眯眯道,“看哥哥神采奕奕,想必那日没摔坏,哥哥无恙就好,也不枉我日日夜夜祈祷哥哥安好。”
林尽抬眸望着她的眼睛,片刻不离,说,“弟弟真是煞费苦心了。”
言语客气,并无感情,这是,连兄弟和睦的戏都不愿意做了。
这样的状态,并不对劲。
林冉拿了根木凳坐到林尽跟前,她的手搭上林尽的膝盖,故作紧张的解释,“哥哥,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那是狼。”
“故意与否都不重要了。”林尽说,折扇一动,将林冉放在他膝上的手拂开。
眼睛微眯,看似在笑,但从始至终没有一点儿笑意。
他伸手,钳住了林冉的下巴,借着手指传递过去的,是透骨的凉。
“哥哥这是做什么?”林冉也不挣扎,只是委屈得很,“你要我进去乾临宫,我去了,你要我查明尸首的来处,我查了,你要我领着修公子进去石城,我便带着他一路过关斩将,两人联手,毁了害人不浅的樱粟花。桩桩件件,有苦劳,更有功劳,你不夸我我不计较,可你对我怎么还这般不客气?”
林尽失笑,“苦劳?功劳?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没有你,我们根本做不到这一步,说起来,的确是我没心没肺,不知进退了。”
笑着笑着,陡然沉了脸色。
他说——“乾临宫是龙潭虎穴,你入了,不费吹灰之力!你说,我该不该信?”
——“朝廷折损多少人脉都查不出一二的秘密,你在茅房中随便一听便能听到关键!你说,我该不该信?”
——“我费尽心机都找不到的神仙药,你三两下便将之暴露在眼底下,还毁得彻底!你说,我该不该信?”
他说——“你说是巧了,可这世上所有的巧合都不过是步步为营,机关算尽!我知道,你又该要我拿出证据,你想死心,我便让你死心。”
——“那片樱粟花,真的是湖泊里的,还是你顺手放到他头上用以给他指路,让他主动提出要去进去阵法的?”
——“那个桃花瘴,任凭是谁,错了一次都不可能再试第二次,那不是桃花瘴,那是攻心的魔障,急不得,躁不得,世人皆糊涂,唯你清醒,一眼看穿!”
他说——“传递消息的是你,带路的是你,找到神仙花的是你,毁了神仙花的还是你!全都是你!名不见经传的霹雳神手,素来以沉稳内敛著称,为何会在你三言两语之间失控,自乱了节奏?为何会那般恨你,孤注一掷只为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