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走到林尽的房间门口便顿了步,两手抱在胸前,懒洋洋看向窗边软榻上坐着的林尽。
他盘腿坐在软榻上,气质慵懒肆意,正全神贯注的对着软榻上摆放着的棋盘。
那盘棋,像是残局,已经错综复杂,支离破碎。
他一手执白子,缓缓拿起,缓缓落下,再一手执黑子,缓缓拿起,复缓缓落下,整个过程,简单明了,像是没有思考一般,很是随性。
但他手中棋子落下的地方,看似不经意的那个位置,往往能扭转大局。
不论白子黑子,都有锐不可当的气势。
林冉也发现了,林尽很喜欢下棋,喜欢和别人下棋,也喜欢和自己下棋,棋盘在他眼中,就如天下,他能掌握棋盘,也是掌握了每一颗棋子的走向。
林尽,从不布置无用的局……
“不知哥哥今儿晌午吃的是什么?”林冉笑问。
林尽的心思依旧放在棋盘上,闻言,也只是敷衍的回了一句——“粗茶淡饭,温饱而已。”
“只是温饱而已?”林冉直接笑出了声,“我还以为,哥哥是吃饱了撑着了。”
要不是吃饱了撑的,何至于转眼间就将她的院子烧成灰烬?
林尽终于舍得将手中的棋子放下,他下来软榻,一步步走到林冉跟前站定。长臂往屋外一划拉。
“我这流离小筑要山有山,要水有水,世间万物,只要你想要的,没有我拿不来的,如此富贵,如此美好,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不比你那摇摇欲坠的破院子好得多?”
林冉哂笑,“人间百态,各有所求,哥哥以为好的,我未必放在眼里,入不得哥哥眼的,未必不是我所求。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哥哥如此自作主张,当真是惹人厌。”
“小傻子越发长进了,都学会同我顶嘴了。”林尽略微弯下身子,平视林冉的目光,“景云一来,你我之间便生了隔阂。你先是当着景云的面,毫不犹豫的抛下我一走了之,让我在景云面前丢了面子,再是毫不犹豫的想要搬出流离小筑再次抛下我而去,你这样冷血无情,说扔就扔,将我置于何地?要我情何以堪?”
说到后面,林尽素来平和的语气里竟有了狠意,就好像,林冉那转身一走,将他伤害得多深了一样。
林冉都觉得好笑。
她和林尽,隔着山隔着水,隔着万丈红尘,从来目的不纯,从来各取所需。
物尽其用,用尽则离,本就是这花花世界的生存之道。
说劳什子的抛弃,好像他们的关系有多好!
“层林尽染就当是你借我的,一年内,所有的进账都归你,一年后,铺子同你没有任何关系。至于我支使出来的银子,一月之内,定会连本带利还你。”
林冉掏出一页宣纸,打开了拎在林尽眼前。
她说,“这是借条。”
借条上条条款款写得分明,与林冉说的无异,且签字画押,做得严谨。
林尽往前迈了一步,整个身子几乎贴上林冉的,他问,“景云在你心中,真的这么重要?”
重要得,连唾手可得的利益都不要了?
重要得,连她豁出性命才换来的钱财都要因为要与他划清界限而不要了?
景云,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值得她这么挖空心思的对待?
“为了他做了这许多,他知道吗?”林尽问。
林冉隐隐觉察出林尽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他是真的不待见景云,甚至,很抵触景云。
可是景云登门的那天,林尽对景云的态度并不是这样的……
林冉伸手推了一把,将林尽推得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