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高声呼叫。
“是净吗?”叔母的问话。
“是我。”净开了口:“我来归还我家旧日里欠下的债。”
叔母开了门,干枯发黄的脸上露出疑惑:“你家欠下的债不是早早还过了吗?”
她惊异着,看得出一些勉强的喜悦:“净啊,你既回来了,便赶快回家去吧,你离家这一年……”
“这一年我家受了欺辱吗?”净问道。
“欺辱当然是没有的。”叔母摇摇头:“那里长家没有捉到你,怎么敢对你家人动手呢?只是耕地和收获时候的一些为难而已,我们互相帮衬帮衬,也就过去了。”
“多谢叔母了。”净沉默了一下,将手中的钱递给叔母:“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叔母看着手中的黄金,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东西也是“钱”。
她于是立刻赶了上去,想要把钱还给净。
“净,你快把钱拿了回去,叔母家中虽然难过,但也不缺钱使,家中余粮也是可以换取盐巴、布匹的,如何能要你在战场上拼命得来的钱货?”
她这样说着,净已经大踏步回到自己家门口。
深深呼吸,净正欲敲门,门却开了。
家中有几个陌生人,正阿谀地帮着父亲劈柴。
父亲黑着一张脸,坐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的人忙里忙外,一言不发。
净皱起眉头,走进家里。
他身后,几位弟兄也都跟了上来。
“呀!”一人看到净身穿着锦衣,下意识有些畏惧,但看到净的脸,又惊喜起来:“净回来啦!”
他这样一喊,院里忙活的人立刻也都停下了虚伪的劳动,转而围了上来,表情都是一般的殷勤。
“净啊,我就知道你一定……”
“这几人是谁人?”净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也起了身,有些局促,不知道该如何与自己的儿子说话。
前些天里,县中来了使者,为家中授田,那时候,大家边都已经知晓了,净在战场上立了功,而且受了贵人赏识,得了“官大夫”的爵,如今爵位比管理村子周围十里方圆的亭长都高。
甚至,已经可以比拟县丞。
这一下,原本对净家里没有半分好脸色的里长立刻便变了脸,一张笑脸迎了上来,对着净的老父母笑容热切。
“这几人是里长家的子侄。”父亲回答了。
净颔首,而后一脚将站在自己面前献殷勤的人踢飞了去。
“滚开!”净冷着脸。
他身后的弟兄们见他如此情状,于是纷纷笑了起来:“净大兄做事还是如此的干脆利落!”
益开怀笑着,拍了拍怀里的铁剑:“净兄长,这几人要留在这里吗?”
“不要!”净摇头:“莫吓着了我家中的孩子。”
“好。”益不怀好意地打量被净吓到了的几人,如看待宰猪羊:“你等几人,还不快滚?”
几人忙不迭搀扶了那个被净一脚踢得站不起来的同伴,告了退,跑着离开。
“你这样,好得罪人的。”父亲有心想要劝一劝净,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去岁,净被迫离开时候,他这个做父亲的,甚至没能为净做些什么。
“得罪人?”净想要笑一笑,以此安慰父亲。
但他的笑容牵动肌肉,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狰狞煞气。
父亲吃了一吓。不由后退。
“不要怕得罪人了。”净连忙收起了笑容:“我奉秦王政令,回来,就是来得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