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伶整理了官服,端端正正坐好。
片刻,范先也带着小六进了门。
“学生见过魏市丞。”他恭敬行礼,魏伶一看就懵了。
这哪里是一个久病之人,瞧这脸色,白里透红,刚刚进门的时候那几步,也是沉稳有力。
一点也不像是被病气缠身的人。
“裴郎见外了,原本我也早该去看看你,无奈诸多公事缠绕,实在是脱不开身。”
呵呵,说的好听。
我又没钱,你怎么会来看我。
“不过,我听闻裴郎一直身子不好,很少出来走动,今天专程过来,肯定是有要紧的事吧。”魏伶脸上带上了奸诈的笑容。
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装了。
在西市署,范先喝到了第一口茶。
那茶叶粗糙的,几乎就和刚采下来的树叶没两样,茶汤里放的都是各种重口味的调料。
实在是令人难以下咽。
这还不如小六给他熬得那碗麸皮糊糊滋味好哩。
“多谢魏市丞关怀,学生今天过来,是想谈一谈合作的事情。”
“合作?”
魏伶一听,手上的鸟都差点掉在地上。
他大手一抖,钱来也就再次飞出了市署。
怪怪,这个小少年,前些日子还听说病的起不来床,如今,却好端端的坐在市署正堂,大喊什么合作。
莫不是天有异象?
“你我二人如何合作?”
范先笑笑,这件事还需要循循善诱。
“市丞或许不知道,近来学生的病早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就想重新振作一下,开几个铺面。”
“开什么?”
“开铺面?”
天方夜谭吗这不是,见鬼了!
两人相对而坐,魏伶讥诮道:“裴郎莫怪我说话不中听,不过据我所知,你家相当的穷困,所剩无几的钱财都用来买药吃了,如何还有本钱开铺面?”魏伶吹了吹茶水,状若悠闲。
没想到,这个老贼居然对他的情况还有些了解。
“我虽然没钱,可市丞你有钱呐!”范先瞥了一眼那盛满了钱的箱子,十分兴奋。
魏伶大腿一拍,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厮居然还惦记起他的钱来了!
“裴郎,你这是……疯了吧!”
“我的钱如何跟你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难道,魏市丞不想赚更多的钱吗?”
范先呷了口茶,平心静气的说道,一听说赚钱,魏伶倒是有了点兴趣。
“你说说看。”
“过些日子,我就会在家宅附近开几个铺面,经营各种珍奇的货品,坦白说,我虽然有好点子,也有干劲,无奈本钱上还是差了一点。”
“魏市丞是西市里的有钱人,若是市丞不嫌弃,就把箱子里的钱都给我,我算你一份,将来等到铺面开起来,赚了钱,按月分你钱,如何?”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找我要钱。”魏伶真是哭笑不得。
这小子,把他当成是什么人了,老子从来都是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的。
如何会给他本钱,助他开店。
“可以这样说,但道理上讲也不同,学生知道,要想经营市署,这一年到头的,花销也不少。”
“听闻魏市丞是个最仗义的人,平日里,市署里若是缺钱了,市丞就会慷慨解囊,用自己的钱填补上。”
“这份好处,不只是市署中人,就是西市里的百姓也是心中有数,对市丞的为人心服口服。”
范先如何不知,这厮招呼个鹦鹉在西市日日讨钱,不过是为了自己敛财而已。
不过,既然现在是要拉投资,他也不在乎多多吹捧几句。反正,路遥知马力,将来的路还长着,若是这市丞当真行事不端,自然有他倒霉的时候。
这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寥寥数语就把魏伶捧得晕晕乎乎。
他连连点头,赞道:“难为你知道我的这片苦心。”
范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又说道:“不过,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市署也要有自己的营生才是,魏市丞你也不能总是亏空。”
老魏捋了捋长须,忽然有所顿悟:“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做生意?”
其实,市署做生意,在唐高宗当皇帝的时候,已经不是稀罕事。甚至于,一些地方府衙做的事情,比做生意更加不堪。
高利贷,放印子钱,也是各大衙门口盈利的重要渠道,得来的利息钱十分宝贵。
一年到头,若是缺了这个钱,府衙的运营说不定都会有问题。
大鱼已经上钩,范先故作深沉的点点头:“正是此意。”
“不过,市丞请放心,学生绝对不会让你动公廨的钱,今日那竹筐里有多少钱,学生就拿多少钱。作为开铺子的本钱。”
“将来,若是赚了钱,自然会按照份例,把钱分给市丞,若是不幸赔了,也不会牵扯到你,都有我自己负责。”
对于范先来说,这已经是他可以开出的最好的条件了,他有足够的把握,以他掌握的那些现代知识,可以在大唐大赚特赚。
不过,本钱确实是一大问题。
都怪他实在是太穷了,要不然,至少买材料的钱也是可以凑的出的,又何必舍了脸来求这样刁钻的人。
按照本主的记忆来看,他着实是没有几个朋友,靠得住的亲戚更是毛都找不到一根。
而这个时候,被魏伶放走的鹦鹉钱来也,忽忽悠悠的飞回来了,范先总算是看清楚了这一连串的操作。
钱来也把铜钱扔到了钱箱里,一个腾空就窜到了魏伶身后的木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