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儿有了主心骨后,胆子也变大了许多,张大了嘴。
“斯国一,欧吉桑,以后能不能教我!”
夏亦只是拍了拍他脑袋,指着门外,示意他先出去,反正真悟也认得自己家的车。
“哦,那我先出去了。”男孩走出两步,想到了什么,又转回来,朝那边的父亲挥挥小手:“爸爸,再见!”
风铃叮叮当当的轻响。
小男孩推开门离开后,居酒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而那酒保早在开打之时,就偷偷溜出去报警了。
夏亦转回脸来,对面端坐的江口近丸手中多了一柄漂亮的银色手枪,他嘴角裂开,笑出狰狞:“华国人,做事要专心,不要多看其他…...”
站在一片玻璃碎片当中的皮鞋在对方说话间,脚尖轻轻一踢。
呯!
枪声陡然响起,一颗子弹射在了天花板上,打出孔洞的同时又是啪的轻声,手枪掉在了圆桌上,江口近丸捂着被一枚玻璃碎片扎穿的手掌,咬牙不让自己发出痛呼。
旁边的上原俊雄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跌坐回沙发上瑟瑟发抖。
“你们连让我拔刀的兴趣都没有…..”
夏亦将负在身后的布都御魂放到吧台上,走去酒架拿了一瓶开过的洋酒,莹黄色的酒水在嘴里灌了一口,走向两人。
沙发上的俊雄满脸冷汗,眼睛不断的飘去桌上的手枪,就在鼓起勇气,想要伸手抢过来时,装着洋酒的瓶子重重的放在桌面。
陡然的震响,将他手吓了回去,发福的身形向后缩了缩。
夏亦拿过银色的手枪摆弄两下,指尖抚过上面像是特意刻上去的一朵樱花:“真漂亮啊…..”
抬起脸,泛着血丝的左眼带着笑意看着他们俩,将枪收了起来。
“可惜不是左轮,玩不了大冒险。”
随着对面的说话,江口近丸深吸了一口气,之前的自信、笑容早已不复存在,手掌的剧痛还在刺激着神经。
而身子却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与上原俊雄不同。
两月前,东京发布过一道通缉令,让各县市都紧张戒严,作为暴力社团,被殃及池鱼后,自然也有过认真看通缉令,后来,政府又发布了对方的死讯,这件事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了。
眼下,对面坐着的那个人,正是与通缉令和死讯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对方可是烧了靖国神社,炸整整一条街,还杀了岛国有名的财阀的会长…...
“我……他妈…..惹了一个武艺高强的恐怖.分子。”
呢喃的片刻,江口近丸慢慢站了起来,然后,就在上原俊雄惊骇的视线里,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垂下头。
“请饶恕我吧。”
“江口老大…..”上原俊雄想要上去拉他,圆桌上,一瓶洋酒推了过来,他连忙收回手,看着酒瓶,又看了看那个华国男人。
对方只是微笑着,指了指跪着的江口近丸,做了一个倒下的手势。
夏亦放下手,看着俊雄犹豫着,将发抖的手掌慢慢抬起,伸去抓向酒瓶,一边,掏出烟盒点上了香烟,见俊雄拿起酒瓶还在犹豫。
夹着烟头的手又做了一个倒的手势,随后余光看到墙角顶上的摄像头,起身朝吧台过去。
见到那人离开,上原俊雄这才将酒水淋在了跪着的身影头上,嘴里却是道歉:“对不起,我不想的,这个人可能是想用我来淋酒羞辱你。”
“上原君不用内疚,苟且偷生也是一种智慧。”
就这时,吧台里的一台电脑,被夏亦一脚踢的报废,将里面的硬盘扯了出来,硬生生掰成了两截,这才走回来,看了看时间。
将手中的烟头一弹。
落在了江口近丸身上,一瞬,蓝色的火苗轰的升了起来,转眼形成火浪朝他全身蔓延,发出“啊——”的惨叫,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没走出几步,整个身体已经变成了火人。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着,他的视线被覆盖的火焰遮掩,跌跌撞撞的脚步的走出一米,碰翻在附近的卡座沙发上,引燃了沙发时,着火的身体落到地板,疯狂的翻滚扭动,双手不停的拍打自己。
上原俊雄还捏着酒瓶神色木讷的看着这幅画面,脑袋空白的一片。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他呆呆的看着渐渐在火里安静下来的江口近丸,顺着望去对面,夏亦微笑着指着他手里的酒瓶。
“那上面有你的指纹。”
对方能不能听懂、会意,已经不重要了,推开门,夏亦依旧单手负着布都御魂走入街道,然后拐去一条巷子,朝另外一条街过去。
一辆红色的奔驰轿车此时正停在路边,酒井惠子握着方向盘,看着放在中控台上一堆不倒翁碎片,微微的出神,对于身后还在喋喋不休说着欧吉桑如何厉害的话语,没有多少回应,她脑子现在就像一团浆糊。
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稍许,车门打开的响动将她惊醒过来,见到坐进来的身影瞬间,连忙扑过去,双手着急的在对方身上胡乱摩挲。
“夏桑,你有没有受伤?”
夏亦捏住她的手,听着远方隐约传出的警笛声,让酒井惠子发动车子。
“送我去茨城县!”
语气稍缓,补充了一句:“往后,你不用担心他们会找你麻烦了。”
“开车吧。”
女人愣了愣,一辆辆警车从旁边的街道飞驰而过,她看了眼后视镜里,儿子天真的笑容,深吸了一口气,踩下了油门,将轿车驶向通往茨城县的道路。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夏桑。”
天光渐渐暗下来,飞驰的轿车里,惠子看着前方大灯照亮的路面,轻声问出之前不敢说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