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春夏几乎一眼就认出,那是段宴秋的笔迹。
她太熟悉了,高三那年抄过他那么多的作业,她知道段宴秋写她名字的时候,写冬的两点一定很远,写春的时候一定是个连笔,写夏的时候是个字形又长又瘦,隐有飘逸之感。
红色的圆珠笔墨随着墙壁的脱落而变淡,可那一笔一字,仿佛带着写字之人的千斤力量,仿佛在朝她述说那些个无数夜晚的苦痛挣扎。
佟春夏轻轻的用手抚了上去,墙壁有些潮,手指上润润的。
她朝陆清欢微微一笑,神色淡然,唇边有浅浅的笑,“你看,这是段宴秋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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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春夏没有想到,这次去伦敦竟然是生命中最后一次离段宴秋最近的时候。
他们在伦敦的行程只有几天,这几天时间里,她也在华人留学生圈子里打听了许多,可终究是一无所获。
加之他们人生地不熟,要想在一个偌大的城市找到段宴秋,又谈何容易?
在此后的很多年间,佟春夏再也没有听说过段宴秋的消息。
她将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之前段宴秋打工的那家中餐馆老板,可他也从来没有打过。
一切都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扔进一块石头都掀不起涟漪。
唯一的收获,只是段宴秋留在阁楼里的几本书。
发黄的扉页上,落的是段宴秋三个字。
那三个字,仿佛成为了她生命中的一个疮疤。
从此以后,她凡是在街上看见腿脚不好的残疾人,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直到对方有些生气的盯着她,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冒犯。
佟春夏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段宴秋,她加了一个英国留学生的群,经常有事没事在群里发言刷脸,偶尔会发段宴秋的照片,拜托群里的人如果看见了他,便跟自己联系。
可却从来没有人私信过她。这世界上,竟连长得像段宴秋的人都没有。
那个她曾以为在英国深造的段晏秋,如今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不见踪影。
佟春夏不知道他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他腿脚不方便,必然四处碰壁。
更何况,他性格还是那么高傲。
在漫长的岁月中,佟春夏只要一想到段晏秋这三个字,就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一片。
大学毕业以后,佟春夏的生物专业相当不好就业,都说生化环材,除非家里特别有钱,尽量一个别碰。
这句话到佟春夏毕业找工作的时候终于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一个本科毕业的生物专业学生,除了偏远地方的初高中的生物老师,竟好像没了其他选择似的。稍微好点的生物研究所也至少是985或211的研究生起步,像她这样的,对方连简历也不想看。
读研究生吧,她觉得读书始终不是她的兴趣和强项。
当老师吧,春夏又不乐意去到很偏的地方。
所谓眼高手低,说的就是佟春夏这种人。
当然也不是就找不到工作,陆清欢家里偌大一个公司,还放下豪言说要是她实在没公司要的话,家里公司的保洁小妹位置永远给她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