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一般人,当初还想替裴家留下你,谁知他们有眼无珠。”
东劵一房,目光短浅。近几十年来都没有走出一个有名望又有能力的大臣,原因就在这里。
“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可以装傻这么多年。”
裴二郎比他年长两岁,自裴范先记事起,二郎就是傻兮兮的样子了。
裴二郎感叹道:“都是他们欺负人,我才不得已装傻。装的时间长了,也习惯了。”
裴二郎傻子的名号还是来自他爹。裴二郎的爹是个真正的傻子,在同等的世家圈子里,根本寻不到老婆。
靠着世家的蒙荫,终于混了一个官职,他爹人傻,当差处理朝政是不可能的,只在家里吃朝廷的俸禄。
自从得了官职,东劵房就一直给他张罗婚事,坚持了好几年,最后没有一家的女儿愿意。
好不容易听说,范阳卢氏家里有一个女儿,年纪相当,条件也合适,就是瞎了一只眼。
裴家大喜过望,立刻上门提亲。心想,我家的这个是傻子,你家的这个是瞎子。
不是正合适。
哪知,卢家一听说说亲的是裴二郎,立刻把那娘子内部消化了,许给了自家的表哥。
坚持了好几年,东劵房的人疲惫不堪,干脆把一个日常服侍二郎爹的婢女,提升为他的老婆。
帮他生下了二郎,二郎出生后不久,他爹也病去了,所以,东劵房的人先天就认为,二郎应该是个傻子。
他要是不傻,就不正常。
裴范先听着裴二郎讲述小时候的故事,突然想起了一个词。
二郎爹遭遇的事情,在现代不就是种猪吗!
种猪的任务就是孕育新生命,用完就可以扔了。
脑子是傻的,在仕途上也不可能再有进步,白吃朝廷俸禄,朝廷内部,从上到下都不想给他一个眼色。
除了产出几个后代,对于东劵房来说,二郎爹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做贡献的地方了。
“没想到,你的处境比我也没好多少。”
两人相视而笑,忽然有种心心相惜之感。
裴二郎端起一盏茶,只是看,却没有喝。喝茶其实也是一种人生态度,有的人喜欢浓烈芬芳,有的人则钟爱清澈淡雅。
看到茶盏中并没有添加橘子末、桂皮粉,裴二郎满意的点点头。
清茶呷在口中,他实话实说道:“不瞒你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认真真的品茶了。”
裴二郎两眼放光,范先忽然觉得,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似乎非常重要。
“不过,范先,以你的才学,不会只想窝在西市,一辈子碌碌无为吧。”
这是试探,如果裴范先还要说谎,裴二郎也不会继续留在这里,装傻充愣。
而如果裴范先愿意说出自己真实的抱负,那这件事就有搞头了。
范先笑笑,一时还无法分辨,裴二郎真实的心意。
“窝在西市有什么不好?”
“如今的大唐四海升平,正是好年景,逢此盛世,我们这些子民都跟着沾光。安稳度日,比什么都强。”
乱离人不如治世犬,唐高宗治下的子民确实有混吃等死的资格。
裴二郎板着脸,有些动怒:“枉我还想助你一臂之力,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荒唐的人!”
裴二郎起身要走,范先连忙追了几步,笑道:“你说你想帮我,我也得看看你是不是真心。”
“既然你说要帮我,那我考考你,要想建功立业,第一步要做什么?”
裴二郎一脸面前的人是个傻子的表情:“这还用问,当然是读书考科举,闯仕途了!”
你看,裴二郎终究还是逃不过唐人的思维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