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傲然道:“你一个初初修炼的人,却逼我使出了三层力道,很不错了,你这刀法也很不错,直来直去,有精神、有骨头,却比适才所使的剑法还更有气度,你骨子里的力量也很好,但是被人带偏了。”
野人站立起来,傲然道:“输便输了,你说这么多废话作甚?你莫名其妙地出现,又一路跟着我,便是为了指教我的本事么?你我非亲非故,我可受不起!”
大胡子道:“你受得起,我的祖上与你的祖上渊源极深——”
野人闻言,激动不已,打断道:“怎么讲?”
大胡子却问道:“你从大荒来对不对?有一个小和尚将你养至六岁,还传了你佛家的智慧结晶,对不对?有一个书生带你走上了修行之路对不对?你适才的剑法是一个邋遢不堪、使人恶心至极的杂毛老道传给你的,对不对?”
野人频频点头,激动道:“对啊对啊,你知道我的来处对不对?你快告诉我。”
大胡子并不着急回答,而是继续问道:“你一定恨透了这天地世界,因为你看不清楚,你从出生以来便迷迷糊糊,像浮萍一般随风飘零,找不到根,更不知身在何处,你仰望星辰宇宙,但觉估计冷清,仿佛眼界永远被浓雾罩住一般,你很想拨云见日,但你没那个本事,你认识的人也从不告诉你这天地是怎样的天地,这世界是怎样的世界……对不对?”
野人心中大骇,急道:“对啊,你说得都对,你——求你告诉我吧。”
大胡子爽朗道:“告诉你也无妨,但你得付出代价。”
野人毫不犹豫,道:“再大的代价我也愿意,你画出道来。”
大胡子见他说得决绝,便从腰间拿出酒葫芦,摘开盖子对着野人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代价,我很无聊,想找个人聊聊天,这里的景色太乱了,我们到葫芦里面去罢。”
野人再看了那酒葫芦一眼,忽然间神识动荡,身不由己,迷迷糊糊地便被那酒葫芦收了去。
一时间目不能视物,仿佛正在往万丈深渊里面坠落一般,良久过后,才见得一速光射来,光芒强烈,他赶紧遮住眼睛,顿时双足着地,让开手掌一看,一片陌生的世界处理眼前——
但见得一条大河宽阔,芦苇挺立,岸柳成行,树影婆娑。
一群鸭子在河上滑行,清风又从叶间梳过,倒影在水面的蓝天白云便开始抖动破碎,如梦如幻。
正迷茫之际,前方一片村庄隐隐,三五个庄稼汉子赶了牛群回家,谈笑从容,怡然自得。
野人上前打了一个稽首,问道:“大叔们,这是哪里?”
汉子们不惊不讶,笑道:“这里是‘酒国’呀,你初来乍到,还不知自己要做什么吧?走走走,随我等归村吃了晌午饭再做打算罢。”
野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索性走一步看一步,他跟着汉子们回了村落,村落中酒香扑鼻,儿童嬉戏,鸡鸭成群,如世外桃源一般。
他放开神识,悄然揣度此间人物的气息,却猛然发现自己的神识如泥牛入海一般,半点反馈没有。
村民们未在一棵大榕树下随意坐定,胡子拉碴地疼爱着自己的娃儿,不多时三五成群的妇人们从家中端来瓦罐盘碟,放在榕树下的一块青石板上。
一汉子给野人倒了一碗酒,邀约道:“小娃娃,我们喝酒!”
野人见得这样真诚祥和的景致,心中的芥蒂和诸多疑虑霎时间抛却九霄云外,嘿嘿地傻笑一声,端起碗来牛饮罢了。
那酒虽然浑浊,但火辣得很,穿肠而过,沉入胃脏之中,泛起甘冽回甘,沁人心脾。
再有汉子分了筷子给野人,劝道:“吃菜吃菜,莫要讲究。”
野人率性而为,随意夹起一个瓷盆中的鱼肉吃了,酸辣可口,鲜美至极,他问道:“这是什么鱼,好生鲜美。”言毕再吃了一筷子。
一个汉子喝完碗中的酒,答道:“这些都是自家池塘中吃酒糟长大的普通鱼儿,没有名字。”
野人惊奇,待到饭饱酒足,他随意找了一个老翁问道:“老人家,我莫名其妙地来了这片天地,好多事情不明白,请老人家解我心中疑惑。”
老翁温和笑道:“不要紧不要紧,慢慢的就明白了,当前最重要的,是找一份活干,你是想种地,还是想放牧,亦或者你懂酒的话,可以去酿酒。”
野人不解,道:“敢问老翁,去哪里找活干呢?”
老翁道:“去酒城,见酒鬼,酒鬼会给你安排妥当的。”
野人道:“酒城怎么走?酒鬼又是谁?”
老翁道:“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一个月就能走到酒城,其间饿了渴了困倦了,便随意找一个村子歇息,这里的人都是自家人,不会见外……至于酒鬼嘛,就是酒鬼咯。”
野人忽地想起君子国都城上空的那个醉汉,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老翁,你是怎样来的这里?”
老翁笑而不答,吟道:“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娃娃,这里不好么,这酒国不好么,你不喜欢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