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羊叫声越来越近,一道男子的身影忽然从草垛中钻出,狸猫一般悄无声息的几个起落跳进羊圈!
只见他在羊圈中就地滚了两滚,沾了一身的草屑羊膻,纵身一跃攀上了羊圈上方并不算粗的横梁,收敛气息不再动弹。
片刻后,一名羊倌赶着三十余只羊回到羊圈中,然后闭锁圈门直接回了卧房,丝毫没有察觉房梁上藏着一个人影。
而满圈的羊也因着这人满身稻草与羊膻味道,而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
还好……
梁上男子见状松了口气,将草木搭就的棚顶拨开一道缝隙,静静看着不远处一栋砖石砌就的宽阔院落。
就这样,男子仿佛化作木雕一般,接连数个时辰动也不动,视线也不曾离开那院落一刻。
及至深夜,当更夫敲响丑时的梆子声时,一道身影忽然来到了那没有一丝灯光的院落外。
藏身羊圈中的男子目光一凝细细看去,却因着月色朦胧看不大分明,只能看出那是一个身形结实匀称的男子,拄着一根黑漆漆的齐眉棍。
而正待他犹豫是否要凑近去看的时候,就见院落外的男子驻足院门前,扭头四处打量起来。
他在看什么……
藏身羊圈的男子心生疑惑,却忽见院落外男子将脸转向自己所在的羊圈,然后就不再转移视线!
“出来吧。”
熟悉的声音遥遥传进羊圈之中,令藏身其中的男子豁然一惊,却也让他喜出望外的翻身出了羊圈!
“左章小师傅!”
男子带着满脸惊喜来至院落外,眼看着风尘仆仆的左章,大喜过望的同时也心生疑惑:“你怎知我的藏身之处?”
左章打量了几眼出现在面前的男子,忽然捏了捏鼻子道:“陈泽大哥,你来信不说碰头地点,便是要我来官驿找你。
“可你若想在第一时间知道我到了官驿,就只能就近选个位置蹲守。
“而那处羊圈,恰是四周唯一能让你藏身且窥探官驿的位置。”
“左章小师傅果然智慧非凡!”被左章叫做陈泽的男子赞了一声,却忽地脚下一软险些歪倒。
左章见陈泽一副疲惫模样,便建议道:“陈大哥,先找个地方歇歇吧。”
“哪有地方安歇……”心神松懈下来的陈泽很快疲态尽显,走到个无人的角落直接坐在地上,无奈道:
“张家派人盯着客栈酒楼,即便青楼赌坊等能暂歇的地方,也都有人看着。”
左章见状跟了上去,将准备的食水递给陈泽后纳闷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陈泽接过食水,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苦笑摇头道:
“老爷让我们接两位老人家回去,我们便快马赶来,找两位老人家商榷。
“本来已经说好了,就连新买的马车都停到张府门外,谁料那管事的却忽然反了悔。
“他不但把着两位老人家的身契不给,还污蔑我们偷窃张家财物,直接让家丁来拿我们。
“我见势不对直接逃了出来,其他兄弟则慢了一步,被扣在了张家。”
“毫无征兆便起了变故?”左章皱了皱眉头,见陈泽点头,想了想问道:“那管事的叫什么名字?”
陈泽摇头道:“不知名讳,只知他姓王,是个白脸的瘦高个子。”
按着陈泽的描述,左章比对了一下张世山所说的张家各号人物,瞬间对上了号,
“王管事,张家三管事,贪财势利,管着张家仆役,两位老人的身契自然在他手中。
“不过,能让家丁这般追索于你,想必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
吃饱喝足的陈泽长出一口气,抹了抹嘴问道:“那咱们怎么办?”
“不必理会他们。”左章笑吟吟的摸了摸僧帽,“你且告诉我张家在什么位置。”
陈泽闻言有些愣怔无措,不过他也知道左章智计拔群,于是立即指着一个方向道:“十里外,一个大庄园,牌匾上写着张府二字。”
“知道了。”左章说着将一张银票拍到陈泽手中:“陈泽大哥,你去最近的青楼外守着。
“一旦发现追索你的人撤走了,便进去好生歇歇,然后静观好戏就行了。”
牢牢记下左章叮嘱的陈泽点点头,接过银票转身离去了。
左章则朝着陈泽所指的方向,在月色中哼着小调慢慢走着。
过不多久,左章找到了陈泽所说的庄园。
抬头看去,见其占地广阔气派非常,门口两尊八尺高的石狮子一左一右蹲着,耀武扬威活灵活现,似在守着身后的高大结实的院门。
“材料还是现成的。”左章笑呵呵的嘀咕一句,来到一尊石狮子脚下,一边搓手一边坏笑着嘀咕道:“来,劳驾试试我现今的力气。”
说罢,左章抬手顶住石狮子的颈侧,用力一推,那石狮子便轰然侧倒,砸出老大一声闷响!
而左章也不等荡起的尘土落下,弯腰探手扳住了石狮子张开的嘴,拖着它来到大门正前方站定,手臂奋力一悠,便像转流星锤一般转起了石狮子!
只见那沉重巨大的石狮子在左章手中急速旋转,不仅荡起阵阵恶风,更激出一阵阵鬼哭似的怪声!
两息过后,双足如同钉在地上的左章蓦然松手,石狮子顿时如同流星一般飞向张府的大门!
轰隆!
只听一声震天雷霆般的巨响,硕大无朋的石狮子狠狠撞在了张家朱红色的大门上,直接将其中一扇门板撞了个粉碎!
“动静应该够了。”
左章扫了眼裹挟着大门碎片跌入门内的石狮子,冷哼一声调转身形,拎着乌钢伏妖棍离开了。
而就在他走后不久,张府内亮起大片大片的火光,更有不少人呼喝着从府内各处奔至大门处!
然而,当他们看到撞入门内的石狮子和散落各处的大门碎片后,口中的呼喝声瞬间消散,心头怒火也被一下子浇熄!
霎时间,一众人个个惊骇噤声,宛若一只只被惊雷吓傻了的鹌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