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至今薛玳也不知道这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她只声称是外来人,这府邸是她家在京中的祖产,要暂住几个月。
薛玳看这府邸的确像是刚打扫出来的样子也没有过多疑虑,那小姑娘哭得久了也饿了,见到府中的吃食便忘怀了之前的事,狼吞虎咽起来,薛玳看她那样子便笑道:“那如此,便交给姑娘了,若我得空再来看望她。”
“公子将我的事问得这样仔细,只是我不知,公子又是哪里的人?若是有什么事,我也好去找寻。”
薛玳犹疑了一阵,还是据实将身份道出:“我叫薛玳,若是姑娘要寻我,派人去琼国公府,说认识我就好。”
那女子虽有愣神,但终究没有太过讶异,略寒暄了几句后薛玳便离开了。
“姑娘……”侍女走了上来扶住魏舒盈,看她眉眼间的笑意也笑道,“这就算是合了您的心意了?”
“才刚见着,还早着呢,急什么。”她收敛起自己的笑意。
才刚刚认识而已,后头的路还长着呢。
薛玳踏入琼国公府之后才得知了薛琅的死讯,他还带着要送给薛琅的一个木雕楞神。
那个木雕是他遇到一匠人,专程叫人雕了一对双鱼,准备给薛琅一个。
只是那人已经不在了,这木鱼也掉到了地上,砸出清脆声响。
薛邈看到这在外多年的儿子回来,本该是欣喜万分,老管家见着这孩子也觉得难受,分明是高兴的时候却因为薛琅的突然离世,谁也没有了兴致。
“爹,我陪您回乡。”薛玳晚间想了许久还是这样与薛邈应答。
“你留下,”薛邈欲言又止,苍白的胡子被涂上一层烛光,“若是你也回去,这京中的人要是再想对咱们家的人下手,哪还有还手之力?”
他本是悲伤更多,听到父亲话里指出是有人暗害便觉得胆寒。
“你得留在这儿,”薛邈突然笑了笑拍了拍他还显得瘦弱的肩膀,“咱们躲不开的。”
这乱世里,从他们薛家决定不再偏安一隅开始,就没有退路了。
“殿下,喝些药吧。”柳微之劝道。
这几日谢梓材完全将薛琅的死去当成了高放安的罪过,这几日带着恨意在这战事里失了分寸打压着高家一脉的人。
她喝了药却还伏在案上,柳微之终于忍受不住将文书抽开:“殿下,此事还未有结果,您在如此情境里非得与高尚书相斗,只会害人害己。”
“一定是他!”谢梓材也终于忍受不住大吼道。
那房外侍奉的人听到了声响便赶紧关上了门。
她的身形摇晃,刚站起来便眼前发晕,支撑不住就跌坐了下来,柳微之见状便想伸手扶她,却被她甩开。
“殿下,”柳微之也知道自己方才是急切了些,转头劝道,“就算要报仇,也不是当下,您是储君,一切要以国事为重。”
“可我……”
他将人拉入怀里,等了许久她啜泣出声,又哭了一阵这股子情绪才按捺下去。
薛玳来东宫的时候,柳微之前所未有松了口气,有了薛玳在跟前,谢梓材似乎要好受很多,心绪也不再那么浮躁。
“殿下的脾性一贯是如此吗?”柳微之问秋吟。
“小时候还好,只是后来皇后去了,一切都要她自己扛着,有的时候确实是喜怒无常,又过分偏执了些。”秋吟知道这事情,也知道谢梓材自小就有去膳房蹲着的习惯。
她这十余年走来,明明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尊贵,却偏偏是一颗悬梁的心。
薛家的人,从来是她唯一的依靠。
“殿下,父亲叫我来劝你,这些日子也不必过分焦急,内外交困正是用人之际,一切也该再等些时候。”薛玳听说她有孕,可看那神色便知道她优思过多。
这几天她屡屡与高放安针锋相对,在朝堂上便敢跟人呛声起来,任是谁见了都觉得不妥。
她皱着眉点了点头:“舅舅可交代了你的事?”
薛玳摇头。
“既如此,我的打算是叫你先做东宫属官,等上一年再等科举之后名正言顺,再在吏部去任职。”
薛玳听言却摇了摇头:“若是东宫属官,反倒是我没用了。这事情我自有盘算,有了消息了我再告知殿下。”
谢梓材没有多问,薛玳虽也只比她大上两岁,但从小到大他都是神智最清明的,既然他这样说,她便不再多问。
等到薛玳走后,柳微之本不想再进去恼她,谢梓材却主动叫他进去,她沉默了半晌才道:“这几日我是不是……太过喜怒无常了。”
“陛下这几日对您训斥了两回,殿下还不能领会吗?”他无奈牵起她的手,“臣若是高放安,此刻便高兴极了,您这样神思混乱,只中了他的下怀。”
谢梓材这一天里总算是稳下了心神,见她终于不再时不时哭泣掀桌,柳微之也安心了些。
到了午后说起元逊即将成亲,谢梓材才稳了稳心神,跟柳微之商量了一声,二人便准备先去送些贺礼。
前些日子若不是元逊忙前忙后,还不知道事情要成什么样子。
“殿下。”元逊告假几日在府中,元浯见到谢梓材和柳微之前来也是即刻出来迎接。
这几日薛家备受打击,薛邈萌生退隐之意,未免有些人就盯上了东宫和元家,她亲自来此,也是为了给人看,至少要叫人知道,他们仍旧如铜墙铁壁一般不可离间。
“这两日除了已经举兵反叛的王侯公主外,各地州府的刺史、知州都开始上报那些贵人们私自违背规制修建宫宇的事。”元逊拉着柳微之到了庭院中缓缓道。
“元兄的意思是?”
“这事情肯定是只能轻轻揭过,现下早已没有多的兵力,再逼人叛乱只会是自讨苦吃,”元逊望了望正在与元浯攀谈的谢梓材继续道,“高家祖宅曲霖,曲霖知县曾是我同榜好友,他不敢声张,悄悄给我送来了高家这些年侵占曲霖田地的一些消息。”
柳微之皱眉:“元兄的意思是?”
“此刻正在平定内乱的禁军里虽然也有不少太女想要提拔的人,可里头也有不少是高放安一党,此刻对高放安下手只会适得其反,反乱了前线军心。”
而此刻谢梓材复仇心切,恐怕忍不下来。
“这事情现下只有你我知道,我告诉你也是为着此后做准备,看好了时机我们也好出动。”元逊交代着。
柳微之听了下来,正准备多说几句的时候就听到谢梓材道:“你们在那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