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见到那手绢的时候他微微愣住,而后急问:“这手绢是从何而来啊?”
“这是昨日从我同乡处买来的,是我家乡特有的织物,有什么异样吗?”
薛玳想起今日从那泥土里找出的些许布料碎片,那织法与触感与他见过的许多名贵布料相差甚远,但看那样子也不是低廉之物。
“姑娘家乡何处?”
“昭南。”
他想起今日在官道上发现的那织物上缺失破碎的鸟兽纹样,乃是京中时兴,又是昭南的织物手法,那便极有可能是京城中的作坊。
他点头称谢又问起那同乡的住处,虽然不知他为何如此急切,魏舒盈还是照实说了。
他得了消息道了谢便离开,听到那轻快的脚步声,魏舒盈站在那后头淡淡笑着。
“姑娘,这两日府里的人说,似乎是走漏了行踪,这几日外头总有人打探。”侍女小声提醒。
“走漏行踪不是迟早的事吗?不过我一个瞎子,又能碍得着他们什么?行之哥哥最近如何了,派人悄悄去告诉他那琳琅姑娘的落脚之处,他总该做些什么吧?”
那侍女便将柳行之这几日的行踪告诉了她,她这才松了口气。
“王爷和世子的意思,还是您要嫁给柳郎君为好……”
“哪个柳郎君?”魏舒盈轻笑一声,“一会儿柳微之,一会儿柳行之,他们柳家的人就这样好,让父亲和哥哥都放不下?我是多大的能耐,要去勉强这两个人娶我。勉强前一个,眼瞧着人家是摔断了腿,转身跟皇太女结亲,勉强后一个,就能成事了?”
知道自己的话惹怒了她,侍女不再接着说那事情,想起方才薛玳样子还是担忧:“可是姑娘,那薛二郎君……”
那是皇太女的表兄,是绝不会与他们有干系的人。
“我什么都能听父亲和兄长的,现在不过是想找个我喜欢的人,就那样让人容不下吗?”她转身冷着脸叫人引路,不许人再多说一句。
“对了,既然发现有人跟着咱们便盯仔细一些,知道是谁了,也能将人请过来说说话。”她淡淡吩咐着。
李皇后或许是真因为谢梓材的缘故,催促起谢梓柏,闹得他不胜其烦,一天只想躲着走,恰巧柳微之去给皇后送些东西,正巧撞上正在告饶的谢梓柏。
“哟,驸马来了,儿臣还有些事便先走了,驸马好好同母后说说话吧。”他立刻拔腿离去,留了个略带笑意的眼神给柳微之。
他起初不明白,直到李皇后将许多孕中事情一件件跟他说来,又提起这几个皇家孩子间的事,他这样的温和脾性到了后头都有些坐不住了。
“梓棠到了封地,如今境况你可知道?”李皇后问。
“臣不知。”说是不知道是假的,只是也没问得太清楚,只要她没兴风作浪,对于东宫来说便已足够。
“我倒是听说,那高家的小子也就在跟她不远的地方,两个人现在还有些牵扯不清,”她还是略有些担忧,这些年淑妃在宫中也是不争不抢,对这些孩子,李皇后倒是从来保了一份关怀,“明明当初来求赐婚的时候,是那样急不可待,情深如许。”
“这日头还长着呢,当下是祸,将来也或许是福。”柳微之笑道。
李皇后听了也觉得舒心些,而后便说起一件事:“你可知道今日早上梓相被陛下给训斥了。”
“为了何事?”
“也是婚事,那孩子非得求娶贺家那姑娘,这事情本来也是闹得满城风雨。只是前些日子高家提起他家小女儿及笄了,也想说给梓相做亲,当时许是何空游劝了几句,陛下是应允了的。”
如此要逼着皇帝违背承诺,的确是有些不知分寸了。
“陛下金口玉言,恐怕心意不可回转。”柳微之拿不准李皇后的态度只好选个折中的说法来。
“这有什么不可回转的?又没真的下旨去,”李皇后笑道,而后握着柳微之的手,“这些年梓材和那他们俩都有些心结,有的事情不好说上话,只是现下梓相是个耿直脾气,根本不愿为高家所用,梓棠又远走封地,一些芥蒂也是能放下的。”
柳微之垂下眸:“儿臣明白。”
他走出这宫殿的时候只觉得这宫里的人还真是没一个省油的灯,李皇后已算是这朝里宫里最清心寡欲之一了,却也是精明如此才保住了自己一方清净。
她那话的意思,便是叫他去帮着谢梓相做成这件事。
“那殿下打算怎么做?”奉壹听他这样讲来,又想起谢梓相对他们那态度,不由得有些担忧。
他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这夜里烹煮茶时,见到那水汽向上翻腾就格外明显,何空游盖上碗盖看着面前跪着的人。
“你伺候淑妃那么多年,真的就什么也不知道。”她仍旧笑着。
“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她哀求。
“你养在宫外的儿子现下有多大了?”她突然抬头问道。
那侍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立刻身形怔住,她立刻跪下来不住磕头:“求女史放过我孩子!”
“与侍卫私通生下孽种,是淑妃容下了你才将孩子送了出去,我知道她对你有恩,但是我也不想与你结怨。既然你说不知道,那就想想办法,给弄清楚,可好?”她笑着抬起那是女的下巴,阴狠的目光像是已经将她儿子的心肝都挖出来了似的。
“是……是……”她伏在地上诚惶诚恐,那微凹的眼睛盛满了伤痛,“奴婢一定照办。”
等到那侍女被拖了出去,她才又抬起眼问:“秋吟那边儿你们也去打探了?”
手底下的人回报:“的确是派人暗中去问了几回,只是您也知道秋吟姑姑的嘴巴是最紧的,自然是一个字都没透露。”
当年薛遇若是查了这件事,秋吟就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只恨当时自己也被她们骗了过去。
她轻叹一声,现下高家的人盯上了谢梓相,她倒是乐得坐山观虎斗,但是若能有什么把柄控制住谢梓相和傅家,那是最好不过。
这几日谢梓材处理着政事,日子倒是像往常一般,镇压叛乱的事也进行得顺利,她心情自然也好了不少。
只是晚间就算不是到了深夜,她也不来跟柳微之一道,睡在自己殿中的日子要多许多。
柳微之起先就纳闷,那日夜里也没忍住便说要去看她,谁知她缩进自己的房间里便紧关着门,怎么都不让他进去。
“这太女不会是在房间里藏人了吧?”奉壹突然心中警铃大作。
柳微之无奈看了他一眼:“她真要是要个人,还需要藏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