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坐上马车的时候,谢梓材也只是靠在一边假寐,那男子恭恭敬敬坐在另一边,倒是做足了谦卑样子。
等到那马车驶动的时候,那车轮倾轧就让马车里显得喧闹了起来,她闭着眼压制着心头翻涌的难受,那风将马车帘掀开,外头刺目的阳光突然照进来,就算是闭着眼都觉得眼前闪过一道光亮。
只是这道光透露着一股寒意。
窗外过路的人见到那华贵的马车掀起帘子,靠外侧的人似乎举起了利器,看得人立刻心惊。
在那男子拔出怀中匕首刺向她的时候,马车外突然冲进来一人,那刀刃离谢梓材只有分毫的时候,那匕首才被闯进来的人打落在地。
而后闯进来的男子将那乐人拖出了马车,二人在外头打斗起来,看起来那人还没有放弃要杀了谢梓材的心。
“拿下!”
不知什么时候湖悦坊里冲出来一行官兵,琳琅探出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领头之人是柳行之。
等到那官兵来的时候,那乐人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将人捉拿之后柳行之才去跟谢梓材行礼。
“谁让你来的?”谢梓材很快从方才的惊悚状况里恢复,沉着脸问。
“臣只是偶然路过。”
“这样巧吗?若是有人指责将军是自导自演,你又该如何分辩?”她冷笑一声。
柳行之不为所动,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忽然飘忽到了左边。
那是个巷子入口,高楼的影子将那个小巷变得昏暗,谢梓材猛地掀开帘子去张望的时候,只看到了一角衣袍。
是柳微之。
“有人想行刺殿下的事是一早有人泄了密,只是不知道是何人,也不知何时动手,所以殿下但凡出宫,臣就会跟随在其后,以免不时之需。”
那人被抓回去的时候本想服毒自尽,还好柳行之及时阻止,付思远三天三夜用刑,终于从那人嘴里得出了结果。
薛玳被派来协理此事,看着那口供总算松了口气。
“既是亭寻公主余孽,接下来的事情就还是交给你了,我先回大理寺复命。”他拱手道。
付思远倒是突然皱眉叹气,做出为难样子:“虽然这人是如此招供的,可这其中也还有疑点啊。”
“的确,一干余党本都在大牢中,他是如何逃脱,来到京城之后又是谁人帮他改头换面又苦寻机会接近太女,都是疑点,”薛玳也十分不解,“只是那人只字不提,也不知……”
“其实也还是有迹可循的,从那浮游居开始查起,现下也有了些眉目,只是我这边腾不出人手,就请薛大人再去细查吧,也是太女的意思。这是现下已经查到的消息。”他地上一些卷宗,薛玳接过之后点了点头。
付思远看着他果决的背影,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轻松笑容。
“秋吟,你说他一心要离开,究竟是为什么?”被行刺那日的晚上,她总是想不通的,走的时候说得那么好听,是想帮她,满眼满心的爱意似乎也曾在她眼前真实可信,可是这人为了让她死心所做的一切,都让她觉得一场谎言。当她觉得一切虚幻的时候,似乎又有几分真心。
“殿下,这些都不要紧。”秋吟实在被她这些日子折腾出来的事情给气恼了、
她看了一眼秋吟,最后没有再说话。
的确,柳微之到底爱不爱她本来就不要紧,她这一生里,都是短暂的敌与友,跟每一个人都有数不清的冤债。
“县主,”侍女看魏舒盈从柳行之府上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浓重笑意,也好奇问道,“事情如何了?”
“行之哥哥说,他已经请旨离京,回边疆去,”她总算放了心,魏桓生和昭南王派来处理亲事的人已经上了路,不过三五日到了京城就会强压着她与柳行之成婚了,“会带着那姑娘一块儿走。”
看得出来,柳行之是真要赌上自己一生的声名了,若是名声败坏了,从此德行受人诟病,往后升迁都会有争议,虽知道他本就是执拗之人,她也为曾想他能做到如此地步。
“那县主倒是如愿以偿了,”那侍女也调笑道,看了看天色揶揄道,“还约了薛公子出城游山呢,县主快些走吧。”
她笑应下。
才走到府门前的时候那侍女就奇道:“怎么这会儿薛公子就到了,难道也是迫不及待了?”
魏舒盈听侍者说薛玳已经在府中坐了一阵了,眉眼含笑走上前去开口:“阿玳。”
“西屏县主安好。”
她伸手想要他来搀扶的手悬在了空中。她干涩挂着笑:“你怎么……这样叫我?”且那语气,又木又冷,显得十分陌生。
那侍女也瞧出不对来,薛玳的神色并不好,虽不似当初知道她身份时那股怨愤,却也疏离得多。
“太女被刺一事,想来县主也知道了。”
她闻言微楞,而后笑道:“自然,你这段日子不就是忙于此事吗?怎么了?”
而后她只听面前的人长叹了一声,薛玳低下头压抑住心中的失落自嘲道:“我以为,至少你不会去下手。”
昭南王和魏桓生的心思他都看得出来,所以跟魏舒盈相处他自然明白他所做一切实属荒谬,只是他以为,只要魏舒盈还置身事外,也就没有那么不可谅解了。
“你在说什么啊?”她嘴角的那抹笑就要挂不住了。
“那男子假称的家人虽然在去探查的时候就已经没了人影,但在那周遭细细探听,根据那家人的特征去寻,总该是查得到的。”
“那又怎么了?”她喉头发紧却不能认下。
“他所谓的家里人,是你府上的家仆。”他那话说出来的时候,冷得疏离,让她心头颤着。
魏舒盈藏在袖中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中蓄起了泪苦笑道:“基因为如此,你怀疑是我指使的?”
他撇过脸:“纵然不是指使,他能得逞,也跟你脱不了关系吧。”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当即就否认,咬着唇说,“你若是不信大可以来怪我,我确实不知道。”
“那当初被劫走的贡品呢?也不知道吗?”他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