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岳回到自己的营帐,迎面正碰上卞秉。
“杀了吗?”
“没有,我把他放了。”
“为什么?”
“唉,下不去手。”
卞秉的眼中满是血丝,神情萎靡不振,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他受到了什么非人的折磨,提起那个年轻版的卞秉,他轻轻叹了口气,一副终于解脱的轻松模样。
“那厮提起妻儿父母,我实在下不去手,唉,我家老娘只有我这一个独子,如果我突然死掉,老娘肯定会哭瞎眼睛,所以就把他放走了。”
“明白!”
江岳轻轻拍着卞秉的肩膀,以示安慰。
卞秉的思维明显还有些混乱。
他虽然没有听从江岳的劝告,把那个年轻版的卞秉杀掉,但是江岳也像去掉了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倍感轻松。
凡事都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未免过于冷血,卞秉的行为反而更有人情味,江岳也暗暗的提醒自己,不能变成系统的奴隶,为了经验值一刀一刀不停的砍脑袋,最后变成一个变态屠夫。
“乾坤门后,另有一方乾坤,我现在有些明白这句话了,没想到老了老了,还会遇到这样的怪事……额,对了,我暗中放走那厮,终归违反军法,你不要告诉别人。”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
当天晚上三更刚过,曹军拔营起寨,偃旗息鼓,悄悄潜往双月荡。
江岳、卞秉和朱灵等人先走一步,率领两百名骑兵最先出发,一路上无惊无险,直到进入双月荡地界才遇到两拨敌军的哨兵,都被迅速消灭,没有来得及发出报警。
再往里走,敌军的哨兵肯定更多,江岳等人下马登上一座土丘,观察地形,同时等待后续部队。
远远看去,高大的乾坤门绿光闪耀,清晰可见,朱儁的大营就设在乾坤门附近,五座连营组成一座大营,大营里面套着小营,互相遮蔽,互相掩护,森然不可轻犯。
“朱儁为我朝名将,果然名不虚传,他的营寨修得如此严密,夜袭肯定是不成了,只能等到天亮后堂堂正正的交战。”
卞秉指着远处的敌营,提醒大家仔细看,双层的营墙外高内低,营墙外面还有一道宽大的壕沟,从它的宽度来看,肯定是那种两三丈的深沟,沟底多半还装有木枪竹刺,再灌上一人多深的水,如果不填平这条壕沟,肯定攻不到营墙前面。
曹军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就凭这座防御森严的军营,趁夜偷营的计划就已经破产。
但是卞秉和朱灵都没有责怪江岳,打仗这种事本来就充满了意外,很多时候都要迅速做出决定,有一分的可能,就要付出百倍的努力,如果事事都要谋定而后动,慢条斯理的等斥候把一切都侦察清楚了再做决定,战机早就转瞬即逝。
大不了转身回去,跑点冤枉路,那都不算事。
朱灵盯着敌军的军营看了一阵子,又一次提出退兵。
窥一斑而知全豹,仅看敌军的军营,就知道他们是一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部队,不辱大汉边军的赫赫威名,曹丞相的主力部队当然可以和他们放手一战,可是朱灵这几千新兵,实在打不过他们。
“朱儁一代名将,某自愧不如,我等应当立刻退兵,向丞相求援。”
“眼下这个形势,的确以退兵为上。”卞秉也有些动摇了。
曹军和张曼成的二十万黄巾交战,采用江岳避实就虚的战术才取得胜利,朱儁却可以和张曼成正面死磕,并且将其击败,这样推算下来,曹军和朱儁正面交战,取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和朱灵确认了一下眼神,两个人都赞成退兵,又转身问道:“江岳,你怎么看?”
江岳正在举目远望,盯着某个黑沉沉的地方看得入神,卞秉连着叫了他几声,才转身答话。
“依我看,只要能把朱儁封在军营里,这一仗还有得打。”他指着刚才盯着入神的地方,说道:“走吧,咱们再去那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