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小了,但雨却更密了一些。智朗往下压了压斗笠檐,朝过来的薪武说道:“营中可备好了热汤?这种天气,容易受寒的。”
“家主放心,早已备好了。”薪武抹了抹缀满胡须的水渍,大声说道。
也许是军中吼习惯了,他这会说话声音不自觉的就抬高了一截,离得近了耳朵都震得慌。
智朗扶着马鞍跳下马背,地上已经存水了,滑得很。
“走!去营中瞧瞧。”智朗抬手指了指,随手把马缰绳交给了一旁的亲卫。
军营多数仍然是皮革做的帐篷,毕竟是八千人的居所,砖瓦房是不要想了,又不是久居在此,也不值得大修土木。
这么大一支军队驻扎,就算一座营帐容纳十多个人,八千人也要六七百顶,加上互相距离拉的很开,结果就是整个营区铺满了目之所及的大半地方。
智朗踩着有些泥泞的地面,来到了生活区。此刻营帐都敞开着,能看到里面的摆设跟士兵。
他们在一座帐篷前停下了,正好,一个士兵抬着热汤回来,看到他们慌忙放下木桶行礼。
智朗点了点头,干脆往这个营帐中走去。
看到突然过来的智朗,以及后边紧跟着的薪武,营帐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士兵慌忙站了起来。
“都坐下吧!”智朗取下了斗笠,示意道。
士兵依言坐下,但脸色仍是透着不安。
智朗打量着营帐里的摆设,左右两边各两列木制床铺,上下两层,总共十二个床铺,正好是一个小队。他推行的是军、师、营、大、中、小队六级编制。
营帐摆满这些床铺就已经相当拥挤,但士兵的衣物、被褥、以及洗漱饮食器皿,却仍然分门别类摆的整整齐齐。
这当然不是这些士兵有多自觉,而是军法严厉,每日早晚检查,不合格者要去打扫茅厕。
而之所以有这样的规矩,倒不是智朗刻意模仿,目的还是一点:服从性。只有把规矩刻在他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到了战场上,他们才能变成战争机器的一部分,不以战局变化所动,如臂使指。
智朗随手搬了个木凳坐下了,笑着说道:“午饭怕是还要等会,我正好在此避雨,聊聊吧!……你们都是哪里人?”
说罢,他却指了指刚才端着热汤回来的那个士兵,笑道:“你先说。”
那士兵连忙拱手,答道:“禀宗主,我是代地之人。”
“怪不得,我看你双腿外扩,想来是常骑马吧?”
“正是,代地路面不平,车驾不好走,一直盛行单骑。”
“哦,你的铺位在哪?”智朗接着说道。
“这里。”那士兵连忙拍了拍手边的床铺,是上铺。
智朗点点头,又指了指右手边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笑道:“你是哪里人?”
“禀宗主,我世居长平。”
“哦,以前是智宽的部下?”
“正是。”
“你的铺位呢?”
这人指了指,是下铺。
接着,智朗又挨个问了一遍,这一个营帐十二人,倒是把各个来历的人都集齐了。
不过,智朗的脸色却慢慢沉了下来,坐在那,一言不发。
“家主?”一旁的薪武有些奇怪,问了一句:“可是哪里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