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洋神问六神,我大华夏人民就是如此自信。
而为使灵力附着更为贴合,苏音不只将真灵铺散得极为均匀,且每一笔划皆抽出一丝神识,加以灌注。
这话说来容易,真正写起来却相当耗神,为使笔意相连,这六个字母之中并无断笔,而是一笔画就;而为将灵力与神识尽附其上,抽取灵力时还需凝神如线,将灵丝与神丝绞缠起来。
总之,就很吃微操。
于是,待字符尽数画完,苏音的鼻尖已然冒出了细汗,额角亦已微湿。
然后,奇迹便发生了。
苏音向六神发誓,她原意只是想先做个试验,看看这种将灵力、神识同时抽取、融合再附之于物体的办法是否奏效,可却没想到,她这手指头才离了纸面儿,都还没吹去残余的朱砂呢,那纸上竟陡地腾起了一团白濛濛、仙灵灵的雾气。
苏音直是吓了一跳。
这还不算完。
那清透的雾气袅袅升起,在半空中汇聚起来,如一小团云絮,灵雾翻涌间,竟幻化出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灵雀,其双翼如雪、朱喙赤眸,通身上下星光弥漫,灵秀非凡。
便在苏音极度呆傻的视线中,这小小灵雀已然振翅跃起,纤细的雪颈微微一扬、小脑袋那么一偏,竟是张着小红嘴儿引吭清鸣了起来,细细小小的声音又软又萌,听得苏音心都快化了。
一时间,满院风翦翦,案上鸟间关,淡淡的星雾四散而去,整个院子都仿佛蒙了一层仙气儿。
也就在这个当儿,院门忽地被人拍响,一道恭谨的语声亦随之而来:“在下临川宋退思,苏女冠可在?”
苏音自惊诧中回过神来,一看时漏,时辰已然不早,宋捷确实也该到了。再左右环视,白雾虽犹未散,那只雪色玄鸟却没了影儿,苏音满心以为此事已了,忙提声应道:“就来。”
说话间,拿起画好的符纸,起身去外头应门。
可让出乎她意料的是,便在她启开门户的一刹,院角陡然乍起一线雪光,明亮且耀眼,不只她瞧见了,立在院门外的宋捷主仆,亦自看得清楚。
于是,包括苏音在内的三个人,便共同目睹了极为奇妙的一幕:
杏花开遍的小院儿里,落红如雨、翠树青墙,墙下仙风阵阵、清啼袅袅,一羽雪白的仙雀扇动着翅膀,绕着老杏树飞了三圈,随后昂首振翼,渐而化作一团星光弥漫的云雾。
那云雾如生灵智,并未随风四散,而是如长烟般在半空里划过,最终归落于苏音手中的符纸之上,那朱砂符箓立时绽放出夺目的辉光,直映得满院晴光都淡了几分。
一时间,门槛内外,三人俱皆僵立,满院子寂然无声,宋捷主仆是看得傻了,苏音则是五味杂陈,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
她真没想人前显圣、当众装叉啊。
她就只是想试试画个符看看,都没指望着一把就能成功,谁成想居然还真就让她给画出灵符来了,这特效、这画面、这韵味,你花五百万都做不出来啊。
成功来得太突然,苏娘娘自个也懵圈儿。
三个人便这样门外俩、门内一地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僮儿阿木终是“噗嗵”一声跌坐在地,两个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只抖衣颤声道:
“仙仙仙……仙姑在上,小小……小的罪该万死。”
方才拍门的便是他,他还以为他这是坏了仙姑大人的好事儿,窥破了仙人施法之秘,一时间吓得不行不行的,小脸儿白得都没血色了。
这颤抖的语声惊醒了苏音,她先没说话,而是伸头往门外瞧了瞧。
长巷幽静、风拂落英,巷弄里并无闲杂人等,小猫小狗倒有两三只,见了她便“喵呜”、“汪汪”地叫了起来,摇头晃尾地,甚是亲切。
真乖,才喂了几天就认识本宫了,今儿给你们炖大骨头大鱼吃。
苏音含笑看了小动物们一眼,便将身子往门后让了让,伸臂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宋公子还是先请进院儿再说罢。”
宋捷比阿木可清醒得多了,忙道了一声“多有搅扰”,便拎着浑身瘫软的小家僮进得院中。
苏音反手将门掩上,回身指了指老杏树下的竹凳竹几,笑着道:“我已经备好了椅案,咱们便在院中说话就是。”又问:“公子可要饮茶?”
直至这一声问,宋捷那飞走天际的神魂,才算是尽皆归位,于环视左右,只觉得这小院儿仙韵盎然,那株老杏树古朴葱郁,大有仙气,何况方才那灵雀亦曾于其身边飞舞,可见此树只怕也有些来头,不由得肃然起敬,恭声道:
“在下俗人,却是唐突了。”
苏音一眼便看出他肯定误会了,却也没去解释。
人设立起来了,那就必须不能塌。
“公子请坐便是。”苏音面上神情超逸,一副“小小玄鸟我见多了”的模样,延宋捷入了座,将才买的好茶倒了两杯来,向他面前放了一杯。
宋捷忙起身接过,心道此必是仙茶无疑,可惜却是不能带回家孝敬两老,只他一人受用,实是有愧啊。
一面想着,他一面便举起茶杯,一仰脖儿便干了半杯,余下半杯,亦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快速饮尽了。
甘甜清芬、唇齿留。香果然是仙茶。
宋捷双目微阖,面上满是回味。
苏音只当他这是走远路口渴了,见他喝得快,便又为他续了些茶水,宋捷倒也爽利,茶到杯干,灌了个半饱儿。
一时间,杏花树下,穿青衣的小道姑殷勤奉茶,俊秀的锦衣公子捧杯一通牛饮,却也有趣得紧。
那厢小阿木也终于明白了过来,很自觉地便跑到院门边儿守着,脑袋垂得低低地,既没眼看他家公子那傻样子,亦不敢看那位法力超绝的仙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