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死死地睁大了眼睛。
她最后的视线中,那层透明薄膜有如一重滤镜,滤镜的一侧,是深蓝的星空与静谧的沙漠;
滤境的另一侧,是与前者相似的沙漠,只是,那里的天空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死灰色,灰黑的絮状烟尘四处弥漫。
而那层看似透明、实则应该极为紧固的薄膜,在某个地方突然扭曲起来,显得很不正常。
这片空间、这黄昏将尽的漫漫荒漠、他们这支抓捕小组所处之处,便在这扭曲的中央。
“轰隆隆——”
巨大的雷鸣滚过耳畔,程紫微的眼神越发涣散。
她是所有人中唯一还清醒着的。在她的四周,是倒伏了一片的小组成员。
虞念白还保持着两手微张的姿势。
在震动来临的那一刻,她挽起了燃烧着银白火焰的长弓,只是,没待她张开弓箭,她便陷入了昏迷,银弓也化作虚影碎散;
宿玉冈与宿玉昆也一样。
在地震初起时,这兄弟二人便心有灵犀地同时结起巫印,意图张开防护结界,可最终却没能成功。
此刻,他们依旧是双手抵额的姿势,即便已经昏迷,脸上的肃杀亦不曾消失。
还有钟离娇以及其他组员们,也都各自保持着昏迷前防御或攻击的姿态,倒在了沙海上。
唯有程紫微,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但很快地,她的嘴角便挂下了一道血痕,紧接着是耳、鼻、脸部毛细血管,随后,她全身的皮肤都开始向外渗出血珠,整个人好似从血河里爬出来的一样。
最后,她眼珠里的灰白漩涡终是迸散,她抬起的头再也无力支撑,重重地砸进了地面。
干燥滚烫的沙粒淹没了她的口鼻。
震动停止了。
在她失去意识的刹那,天空重又恢复了澄净,斜阳依旧不曾落尽,金黄的沙海漫向天边。
一切都和刚才一样,唯一的变化是,缓坡的另一侧,坐着一个人。
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
他胡子拉茬、颧骨突立,失神的两眼怔怔地看着远处的艳丽的夕阳,如同一尊雕塑。
他像是已经坐在那里许久了。
细密的黄沙没去了他小半个身子,头发上、衣服上也到处都是沙砾。
可他却像是没空理会那些,也或许是他的两只手都腾不出来。
他痴望着西边的天空,双手拢在胸前、掌心向上,仿佛正小心地捧着什么。
然而,他的手里,空空如也。
可他却一直这样两手捧在胸前,深陷的眼窝里,是一双痴望着天际的眼。
他看得如此入神、如此痴迷,仿佛忘记了身外的一切,就连那缓坡背面发出的响动,都不曾听见。
“呸、呸,呸!”
第一个坐起来的是宿玉昆,他一面用力吐出嘴里的沙子,一面扭头往四下看,旋即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我去,怎么了这是?怎么都晕了?”
他被地震给震到了缓坡下方,并瞧不见另一侧的男人,此时正惊诧于队友们的状况。
俯卧在坡顶的宿玉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只好也坐了起来。
他比宿玉昆早醒了半分钟,但却一直没动。
他的位置正利于纵观全局,而那个突然现身的枯瘦男人,他第一时间便看见并认了出来。
郝杰。
他们追踪了一个多月的嫌犯,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