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道个谢接过蘸了蘸额头,累的脸红扑扑的,眼睛却越发明亮,“石公子这话说的有理,一般这捣花泥都是男伙计们做的,可真是个体力活,而且一次的分量一定要一口气做完,若是停的久了,做出的胭脂就颜色发暗,”她说着又抓一把栀子花放进去,“不过幸好我从小就被我爹扔自家农庄里养大的,皮糙肉厚的有几分憨力,这才能撑着呀自己干这个活。”
这个女人,此时的模样才是个正常二十来岁的女人该有的样子,说着她最爱的胭脂,那眼底的防备就卸去了几分,石云清仿佛透过此时的她,看到了当初这邢记胭脂铺子里尚未婚配的女孩子开朗真诚的笑脸,一定能赢得不少回头客来。
“石公子,石公子?”腊月见他发呆,喊了好几声才喊的人回过神来。
“怎么?”他看到腊月黑白分明的的眼眸里露出几分担心?
“您怎么不写了呢?累了?要不你先喝口茶休息下?我这里大约还有半个时辰弄完这一道工序,反正也和前面的一样,你可以先喝口茶歇歇。”
一点阳光从菱花窗格里透进来,打在腊月的脸上,粉嫩绯红的脸颊上的汗珠都在发着光,石云清突然想到了那句诗“汗光珠点点,发乱绿松松。”
有仆人端了茶进来放在旁边的老船木茶台上。
“我自己来。”他止住仆人要来伺候茶水的动作,“我喜欢自斟自饮,更有乐趣。”
仆人退下,腊月继续忙活。
面前的茶台颇为考究,茶台六君子摆放有度,一看主人也是个极好此道的。
“邢夫人平时喝什么茶?”
他掀开段泥供春壶的盖子,里面放的竟是极品蒙顶石花。
他笑,“邢夫人爱喝这个茶?上次花会上,云儿招待的月光白味道杂了。”
腊月把最后一竹匾花倒进对臼里,这才回头笑道,“嗯,不过这茶性寒,我也不多喝,平时喝荔枝正山茶多些。”两人闲话间已经麻利的捣完了最后一点花,把花泥倒进瓷瓯里收拾好,这才手轻轻扇着风笑道,“那天花会的月光白,小云大概是把茶和脂粉放在一处了,茶最爱吸附味道,因此才味道杂了。”
石云清笑着把烧开的水晾着,“夫人请坐,看石某冲泡手艺如何。许久没品过这么极品蒙顶石花了,今日石某有口福,有这好茶逗引着,以后只怕要天天来蹭茶。”
“哈哈,石公子说笑,您是什么人家的,这茶虽然贵重,也还不是多稀罕的东西,”她从旁边的紫檀博古架上取下两个德化白瓷茗杯放在茶台上,提起水壶烫了下,笑道,“可惜了,我没有好水来冲泡,邺城水质发硬,若能得那扬子江心水来冲泡,不知是个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