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船只想要从西侧上岛,都得先突破这道"水上栏"。
水上栏竣工之后,蒙泰库科利又带领部下沿著河岸挖了一圈堑壕。
通过这条环状堑壕,哪怕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洛德韦克中校麾下的火枪手可以迅速抵达任意一处河滩。
而任何试图破坏水上栏的人,都得承受来自堑壕的致命火力。
与此同时,来自河对岸的火力却很难压制堑壕里的射手。
再给雷蒙德蒙泰库科利一些时间,还会有一条环绕玛吉特岛的夯土路出现。
到那时,连大炮都可以在时转移阵位,快速支援任意一处"叛军"可能的登陆地点。
夯土路还可以升级到碎石路,碎石路还可以升级到铺石路。
只要给炮兵科教研室主任足够多的人手和时间,整个玛吉特岛都可以变成一座要塞。
所以,蒙泰库科利中校不是很担心玛吉特岛的安危。
有时,他甚至会反思:自己是不是因为主教堡的轻易失守而乱了分寸,搞得太过火,以至於使叛军完全丧失了进攻玛吉特岛的欲望,破坏了原本"引诱叛军登岛再予以杀伤"的作战计划。
现如今,雷蒙德蒙泰库科利更关心的,是诸王堡新城的情况。
从"篱笆桩子"上生长出来的折角堑壕,让他生了非常严重的危机感。
如果叛军打定主意要硬碰硬,那么南方面军唯一的出路,就是焚毁新城,退回旧城,凭河防守。
因为科尼利斯手头的兵力实在是太少太少,还要分出人手监视城动向,如果被叛军拖入拉锯战,那么先崩溃的一定是南方面军。
可是如果退守旧城,那么等待南方面军的,只不过是延迟宣判的死亡。
帕拉图人绝不会原谅一群焚毁了他们的都城的联省人。
格罗夫马格努斯的统治会彻底崩溃――不,说不定格罗夫马格努斯都会站出来反对焚毁新城。
届时,南方面军就是一小撮被充满敌意的帕拉图人包围的外邦人。
他们或许还能坚守一段时间,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坚守很长时间。
但是取胜的可能,将彻底消失。
没错,取胜。
或许是被詹森科尼利斯身上那种令人厌的自信度所感染,哪怕诸王堡的局势已经风雨飘摇,蒙泰库科利也没放弃过取胜的希望――虽然很多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笑。
毕竟,这世界上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明知终点是失败,也能继续走下去。
而。
蒙泰库科利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到"为胜利而死",但他很清楚自己做不到"明知无法取胜,也甘愿牺牲"。
从这一点来说,蒙泰库科利又是敬佩詹森科尼利斯的。
他不想去探寻老同事的心世界,也不屑於这样做,但是只要科尼利斯还在战斗,他就会继续战斗。
所以,雷蒙德蒙泰库科利想要下这一仗。
所以,虽然他现在人在玛吉特岛,但他的心思却全在河对岸的新城上。
著照明火箭耗尽链金燃料,消失在夜空中,双方的火枪兵都很快对"朝有亮光的地方胡乱开枪"感到厌倦。
虫鸣声再次响起,十箭河两岸重新归於宁静。
失去控制的"叛军"的木筏子,虽然偏离了原本的轨,但还是漂向了玛吉特岛,在了水中的尖木桩上。
蒙泰库科利派了一名尉官去处理。
片刻后,尉官返回报告,"筏子都捞上来了。"
"这次漂到了哪里?"蒙泰库科利问。
"主教堡稍微往下游一点的地方。"
"知道了,"蒙泰库科利不露声色地点了下头,"留下轮值的哨兵,让其他人都去休息吧。"
虽然炮兵中校认为"叛军"想用小木筏渡河的想法十分愚蠢,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叛军"泅渡的本事,一日比一日精进。
"叛军"第一次尝试用小木筏往岛上送补给的时候,没算好偏流距离,他们那些用装满粉的、刷了沥青防水的大木桶桶扎成的筏子,错过了玛吉特岛,直接被到了下游去,差点把连接新城、旧城的浮桥撞坏。
"叛军"第二次尝试的时候,木筏子虽然漂上了岸,但是离主教堡还有十万八千里,因为直接漂到东岸去了。
而今天晚上,"叛军"已经能将木筏子准地送到主教堡前。
很可惜,只要守军每晚严阵以待,哪怕"叛军"能把补给筏子送到位置,也没法搬上岸,更不要说送到主教堡里的"叛军"手里。
相比"叛军"坐小木筏渡河上岸,蒙泰库科利其实更担心主教堡里的"叛军"杀出来。
所以在挖好环玛吉特岛的堑壕之后,蒙泰库科利又立刻著手围绕著主教堡挖掘堑壕。
叛军在新城外挖堑壕,蒙泰库科利在主教堡外挖堑壕,二者倒是相映成趣。
只不过蒙泰库科利中校实在对於主教堡里这点小鱼小虾提不起兴趣。
与詹森科尼利斯的看法相左,蒙泰库科利始终认为,叛军会放弃主教堡里的残兵,乃至放弃攻击玛吉特岛――对这一点,炮兵中校认为自己要负一定责任――转而对新城发起正面攻势。
因此,虽然雷蒙德蒙泰库科利在诸王堡参加作战会议之后,第一时间返回玛吉特岛坐镇,但是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诸王堡里。
所以他虽然下令让士兵们解散,但是他自己却不打算休息,还想再等一等新城的消息。
今晚吹西北风,风向正好,蒙泰库科利希望能听到从新城吹来的好消息。
另一方面,得到解散的命令,堑壕里的火枪手们高兴至极。
"叛军"一晚一次、偶尔一晚好几次的骚扰,虽然每一次都被挫败,但还是搞得守岛部队十分疲倦,即使轮流值夜,疲倦还是在逐渐累积。
而且守岛部队晚上值夜,白天还要干活,更是让士兵们身心俱疲。
所以得知可以休息,士兵们纷纷了一口气,第一时间列队返回修道院里的营地,只盼能早休息。
那些抽到值夜签的倒霉蛋,也只能打著哈欠,孤独地守在堑壕里。
而就在岛上守军各自休息的时候,在十箭河上游更远的地方,几个黑漆漆的木筏被推下河道,无声地向著玛吉特岛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