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程也收起脸上的惯性笑容,多了几分认真。
“这批粮草的失踪和大人无关,但和岑家人有关,对吧?”
岑程叹了口气,没说话。
“怪不得你会费这么多周折,搞这么多事,折腾了半天,感情是发现这件事和你们岑家脱不了干系,而皇帝又铁了心想借此肃清党争,杀鸡儆猴。
你不好眼睁睁看着岑家覆灭,先陛下一步掐断所有的线索,自己入局,以我做饵,透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给北蒙,将他们拉进局中。
然后引着陛下一步步的跟着你的思路走,走到最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不得不放弃这件案子,果真是神鬼手段。”
顾汐宁说到这里,心里忍不住为嘉和帝默哀了三分钟。
“侯爷,有没有告诉你,太过聪慧锐利的女子,不易讨人喜欢?”岑程苦笑。
“我的身份和所处的位置,不需要讨人喜欢,倒是岑大人你,为了保全岑家,故意煽动帝王的猜忌之心,从而让党争变得越来越激烈,这似乎不是一个贤臣该做的事。”
“首先,岑某不是贤臣,其次,陛下选在这个时候肃清党争,本就不是明智之举。
大靖大战初歇,百业待兴,若在这个时候兴大狱,清党争,必然会弄得人心惶惶。
庄王一党也不会就这么引颈就戮,他们势必全力反扑。庄王,周相,加我岑家经营了几十年的势力,哪里那么容易被覆灭?一个不慎就会让国家陷入动荡。
届时怎么办?难道你想变成皇帝手中的刀?去肆意清剿屠杀自己的同袍?”岑程说到这里,语气锋利了几分。
顾汐宁听得呼吸一滞。
“反之,陛下若按兵不动,好生利用两党的人才,大力发展经济民生,对国家却有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党争,以太子殿下的影响力,加上有你坐镇京城,他什么都不需要多做,只需等皇帝百年之后,就能顺理成章的坐上帝位,届时,庄王一党若再有什么动作,那就是逆臣贼子。
侯爷宿慧,只需以局外人的立场想想,当明白我所言不虚,话说完了,我也该走了,后会有期。”岑程顿了一顿后,又接着往下道,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
“侯爷还有何指教?”
“你才是真正的玲珑阁主,对不对?”顾汐宁走到离他只有数寸之遥的位置站定,盯着他的眼睛问。
“我......”生平没怯过场的岑程被顾汐宁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盯着,脸上破天荒的爬上了一抹不自在,耳根也不自觉的红了一红。
“果然是你。”
以前她一直以为苏如意就是玲珑阁的阁主,却总感觉什么地方违和
苏如意是很了不起,但以她的本领,尚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如探囊取物般获取各国的各种信息。
如果这个人是岑程的话,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以此人的手段本领,只要他想,大概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也只有这样的人做玲珑阁主,才能让玲珑阁经久不衰,一直保持神秘。
“我记得玲珑阁是不插手各国纷争的,你为什么帮我?”顾汐宁退开两步,沉默了片刻,又问。
她在西境五年,能顺利躲过那么多的刺杀,同时能每次精准无误的挡下敌人的小股袭击,和玲珑阁有不密不可分的关系。
“可能是因为我看你顺眼,你也知道,我这人自视比较高,能入我眼的人不多,而你恰好是其中一个,加上你我同出一门,又同生在一个国家,略伸援手,当不足为奇。
至于玲珑阁的规矩,我没忘,战场上,玲珑阁为你提供的消息并不多,只是你这人对战事的敏感度太强,往往一丁点蛛丝马迹就能被你推理出全貌。
说白了,这是你自己的本事,玲珑阁不敢居功。”岑程笑了笑。
“大恩不言谢,矫情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祝师兄一路顺风。”顾汐宁再次沉默,半晌之后,才吐出这么一句。
“你既然称我一声师兄,我就再多说两句,你和顾家为大靖付出的够多了,如今你又挂印归隐,以后的日子当以舒心恣意为主,无需委屈自己。
当年你还在青岳书院读书的时候,我见过一次你开怀大笑,那时候的笑容是真好看,师兄希望你能逐渐找回那个时候的心情,再见。”
岑程展颜一笑,这个笑容和以前疏离浅淡不同,他的眉,眼,唇都跟着扬了起来,眼底似有星光在荡漾。
说完这句话,不待顾汐宁反应,就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